王拱辰,禦史,歐陽修的死對頭,很自然地成為了夏黨的一員,隻要是與歐陽修有關的,他都看不爽。
事實上王拱辰與歐陽修還是連襟!
這個王拱辰可不是什麼名不經傳的小人物,當年他與歐陽修是同一科,他得了狀元,榜元就是歐陽修!
兩人因為才華了得,也被前宰相王奎相中,這個王奎生有五個女兒,前兩個早早就出閣,老三就許了王拱辰,老四則嫁與歐陽修,因此歐陽修與王拱辰是正兒八經的親戚!
本來有這一層關係,兩人在朝上理應互相幫助才是!可是後來王拱辰的妻子因為意外死得早!王拱辰不想失去王奎這棵大樹的照拂,馬上就又娶了王奎的五女兒!
這樣子本來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可是偏偏歐陽修這個嘴欠呐,調侃了王拱辰一句:舊女婿為新女婿,大姨夫作小姨夫!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來,王拱辰不舍王家的權勢,歐陽修哪壺不開提哪壺,一下子就把人家王拱辰給得罪了!
自那以後,有歐陽修的地方就沒有他王拱辰,兩人雖為連襟卻是勢同水火,如今歐陽修是新政的主力,他王拱辰才不管什麼狗屁新政,他就是要反對!
反對新政王拱辰的戰績可謂風光,最大的手筆就是把範仲淹的好友滕子京貶出了京師!
如今,他又盯上了清流的第一號大將蘇舜欽,這一次正是發難的好機會!
眾人支起耳朵翹首聽著,都想聽聽這蘇舜欽究竟貪了什麼款!
能從進奏院那種窮得發白的地方貪到錢,這也是一手好本事呐,或許可以學學以後自己也在哪裡搞點小動作。。
王拱辰道:‘蘇舜欽身為進奏院知事,私貪販紙公款,引為酒樂之用,席間更有狂徒欺辱聖賢之名,公然狎妓,還請官家聖裁!’
什麼!
眾人以為這廝要說什麼天大的事,沒想到竟然是這等小事!
眾人的心瞬間被澆得個透心涼,一點滋味也沒有。
王拱辰說的是什麼事,就是進奏院的廢紙處置一事。這種處理公文的地方,每天產生的廢紙也是一項很大的開支,按理這些廢紙可以賣了重新去造紙,也能賣個小價錢,這種邊邊角角的錢一般很少有人會注意到,真這麼有心,肯定是暗地裡一直在關注!
王拱辰為了打擊清流一黨,可是絞儘腦汁,以至於這麼微小的事他都關注到了!
這些賣紙的錢按理說應該充公入庫才是,可是蘇舜欽幾個讀書人‘不羈小節’把幾個錢不當錢,直接自己二一添作五,又掏了一點錢,約上幾個好友,沽了幾兩酒,直接在進奏院辦了一場酒會!
把賣紙的錢喝了!
論起來,這事九牛一毛,什麼也不是,可是按律,這就是貪墨公款,一等一的大事!
眾人看著王拱辰的表情,有一種拿著雞毛當令箭的感覺,可是他王拱辰是禦史,眾人哪一個敢跟他犟嘴,嫌自己官當膩了不成!
王拱辰獰笑著盯著蘇舜欽道:‘臣有聞,蘇舜欽幾人公然召歌妓作陪,還在席間吟了:‘醉臥北極遣帝扶,周公孔子驅為奴。’這等狂詩,分明不將至聖先師為尊,此等欺師滅道的行徑,臣以為,朝廷應對蘇舜欽幾人按律論處!’
歐陽修有點看不下去了,本想仗著自己大姨夫的身份掙個薄麵,問道:‘那依你看,按律應怎麼處?’
王拱辰冷哼一聲道:‘按律當斬!’
啊!
滿朝皆驚!
所有人都沒想到這王拱辰竟然這麼狠,直接要置人家於死地!
範仲淹今天當了一天的悶葫蘆,如今看到自己的心腹被人這樣擺弄,他也是沉默不下去了,直接就開腔道:‘蘇舜欽所犯事出有因,也有先例可循,進奏院對私廢之物處理沒有章程可依,因而會犯這等錯誤,簡單訓誡一下也就行了,何必上綱上線,至於其他狂生,隻不過是酒後狂言而已,沒必要追究太深!’
趙周翰這時又出手了,道:‘蘇舜欽和幾個狂生都是範大相公舉薦的,他不僅識人不明,現今還欲圖包庇,是結黨營私,按理也應與蘇舜欽等人一同治罪!’
亂了亂了,全都亂了套!
以前朝堂裡有規矩,現在規矩早扔進了茅坑,什麼事都能拿出來當成攻擊的把柄,那以後豈不是人人自危,本來清明正氣的堂風,怎麼一夜之間變成這般醃臢不堪!
趙禎看著堂下這幫人的表演有些憤怒,他是脾氣好,可不是代表他是傻子,這些人分明就是把他當猴子一樣耍弄!
憤怒的趙禎哼了一聲道:‘退朝!’
再也不想看這些鳥人在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