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師父是?……”。
“胡興”。
巴布的師父居然是胡一把,那個被張阿婆所不齒的賭棍,他在同益古鎮有家方圓香室,以中醫香療養生為主。
香療是古灸法的一種,將食鹽、薑片、豆餅等置於人體穴位,在上麵點燃藥香料,達到疏經活血、補助正氣的效果。
“是他自己做的嗎?”。
巴布瞥了我一眼,不明白為什麼對香如此感興趣:“他賣藥不做藥,也不看病,老實說吧,我在他那兒隻是掛了個名,真正教我醫術的是鹿挺”。
姓鹿的?。
會不會和鹿桃紅有什麼瓜葛?。
“鹿挺的先祖中有個人叫鹿望機,是胡仙方的大弟子,胡仙方離開同益城不久,他也突然消失了,後來才知道去了邊塞,成了當地土族的巫醫,過了很多年才回來……”。
那時人已風燭殘年,是躺在棺材裡回來的,做好了死在路上的準備,就這樣,仍提著一口氣,將畢生所學儘數傳於兒孫,這才含笑九泉。
和胡仙方一樣,他也留下了一本著作:《望機論》,裡麵摻雜了咒符卜藥、駐顏永生,甚至有易皮換肢一類的邪術,縱然不被醫學大家所認同,但確有一幫瘋狂的癡迷者。
易皮換肢?。
我一下想起了胡勝、通神道、小蹬天。
為什麼要將這種東西流傳於世呢?已分不清是救人還是害人了,鹿望機肯定不是為了財富,他追求的是一種極端的自我超越。
儘管方圓一點香的出處仍是個謎,但有了鹿挺這根藤,早晚會摸到瓜。
我服務員似的端著三籠包子,踢開任心嶽的屋門,她笑嗬嗬的起身接過去,桌子旁還坐著一個人,背對著我,披著羽絨大衣,戴著帽子,正在呼嚕嚕的喝粥。
不是徐數,身形是個女的,大概是他們的同事,我也沒在意:“這兩籠我帶走,還有,你能不能借我身衣服?”。
那人“砰”的把碗放下。
任心嶽也愣了:“什麼衣服?”。
“衣服……”。
我拽拽自己的外套:“我媳婦摔了一跤,踩翻了洗腳盆,弄的呱呱濕,用爐子一烤,全給燎了”。
“人沒傷著就好,好家夥,你們要火燒聖女寨呀”。
她打趣:“工作服行不行?”。
“保暖就行,裡外都要”。
“有倒是有,怕你那位嫌棄”。
“感謝還來不及呢,……內衣最好是新的,沒有就算了”。
“給你找找吧”。
她邊笑邊打開衣櫃:“桌子上有碗,乾淨的,你先盛點粥喝”。
整整折騰了一夜,餓的我是前胸貼後背,剛才在廚房已經提前報銷了一籠包子,愣是沒感覺,和沒吃一樣,眼瞅著那盆熱乎乎的肉粥,也就沒跟她客氣。
誰知還沒摸到碗,那人猛的跳起來,反手抽了我一大嘴巴,不等緩過神,領子又被揪住,“咚”的頂在牆上。
“好啊,你個死小川,我饒不了你……”。
我心頭一震,鼻子一酸,伸手將那人拉進懷裡,緊緊的摟著。
死小川!
世上隻有一個人會這麼叫。
是小妹!我的小妹。
她一左一右,打鼓似的捶我肋巴骨,疼是真疼,可我寧願一輩子這樣,也不想再和她分開了。
直到小妹沒了力氣,趴在胸口,輕輕的抽泣。
任心嶽躡手躡腳、做賊似的從我們身邊走過,我“哎”了一聲:“那個……”。
她瞬間明白了,指指嘴,又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會亂說的,出去後還不忘關好屋門。
從那張迷茫的臉上能看出來,似懂非懂,不過一個男人和兩個女人之間就那麼點事,用不著猜。
“你怎麼來了?”。
“……我來抓你回去”。
小妹推開我,也不讓我幫她擦眼淚,嘴咧的象個孩子,還沾著包子皮。
“你姐姐呢?”。
“在進古鎮的時候,我們遭到了偷襲,那幫人帶走了姐姐和巴力,白英玉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我大吃一驚:“白老三乾的?”。
小妹說不是,從酒店逃出來後,蘇欣晨建議直接去同益古鎮,陶木春卻如同聖女附身,無論如何也要等到白英玉。
胖子也擔心他不在,大劉和小四會不老實,便先躲在一個山溝裡。
大劉是大鼻子,小四是小個子,也不知白英玉使了什麼手段,一路上鞍前馬後,還屁顛屁顛的傻樂。
“你姐姐是怎麼回事,就應該聽蘇欣晨的,這不添亂嗎?”。
沒有白老大的命令,白老三不敢、也沒有任何理由對陶木春動手,小聖女回歸聖女寨,白衣衛麵臨的種種危機都會煙消雲散。
誰會笨到自絕生路?。
肯定有陰謀!
“所以姐姐才不放心嗎,這麼一來,白英玉等於挑明了要和老大作對,不明真相的人會把他當作叛徒,他自己也說過,白衣十戒中的第一條就是抗令不遵”。
白衣十戒,相當於家法,一旦違反,受到的懲處將非常殘酷。
象他們這種原本不存在的人,哪怕在世界上消失,也不會驚動警察。
“可留下又有什麼用?隻能拖後腿”。
“蘇欣晨偷偷告訴我,姐姐是被白英珠感動了,那個老婆婆為了聖女,連死都不怕,如果再丟下白英玉不管,會愧疚一輩子”。
這想法真讓人無語,既然如此,又何必要跑?。
“她還說,姐姐為了給白衣衛一個身份,可能會選擇留在農場,要說服白英氏不分家,必須讓他們真心接受自己,覺得為聖女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所以姐姐一直在嘗試用聖女的角度去解決問題……”。
沒錯,聖女的確需要一顆悲天憫人的心,但悲天憫人並不是單純的江湖義氣。
要成為一個真正的聖女,統領整個神寨,陶木春且有的學呢。
“過了半個多小時,白英玉才追上我們,兩條腿被鞭子抽的皮開肉綻,又中了毒鏢,已經有些神智不清……”。
陶木春想要割血救人,被蘇欣晨攔住,說白衣衛經常吞食和尚粉,儘管花毒入血,也不會危及生命,過一陣子,自己便會清醒。
而且,她的血似乎隻對小妹有用。
果不其然,白英玉逐漸恢複了意識,大家剛鬆了一口氣,突然發現,更可怕的還在後麵。
歡喜花的味道引來了一大群毒老鼠,“吱吱”怪叫著,從四麵八方,赤潮一般衝上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