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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西往事 宋昭 81551 字 6個月前

第31章

周宴舟好以整暇地瞧了瞧陳西, 不鹹不淡地回複:“不吃。”

陳西:“……哦。”

周宴舟嗤了聲,不緊不慢地補充:“除了不吃回頭草,我還不吃彩虹屁。”

陳西:“……”

指桑罵槐嗎?

陳西額頭上的傷口有點?深, 短時間內沒法摘下?紗布。

周宴舟有?次替她換完, 撕開紗布看見她漂亮飽滿的額角多了個z字形的疤痕,眉頭皺得老高?。

後來他勒令醫生開了許多消除疤痕的藥膏, 天天督促陳西塗抹。

有?時候陳西自己都忘了這回事兒, 周宴舟卻陰魂不散地定點?提醒:“彆忘了塗藥。”

每當?這個時候陳西都忍不住感慨,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固執的人?。

怎麼這麼愛管閒事呢?

競賽前一天, 陳西終於摘下?紗布,留下?的傷疤粉粉的, 紮在額角額外顯眼。

陳西不敢照鏡子?, 每次都覺得醜。

周宴舟看她悶悶不樂, 下?午就拉著她進了一家理發店, 找了店內最好的理發師給她剪了個劉海, 長度剛好遮到傷疤。

走出理發店, 陳西目光灼熱地望著站在馬路邊打電話的男人?。

對方察覺到她的視線, 自然而然地朝她招手, 示意她上車。

陳西回頭看著玻璃上倒映出來的影子?, 新剪的齊劉海貼在額頭, 將那道疤擋得嚴嚴實?實?t?, 她對著玻璃咧嘴一笑, 然後轉身, 心情雀躍地跑向停在馬路邊的汽車。

周宴舟接完電話,人?立在馬路旁的水泥路基, 插兜瞥了眼終於肯露笑臉的小?姑娘,嘴角微微上翹。

上了車, 陳西扭頭看了眼坐在一旁回複郵件的男人?,想?起她之前跟何煦約好的競賽前一天一起排練,陳西還沒想?好怎麼跟周宴舟說這事。

這一周周宴舟照顧她費了不少心力,住院三天他在醫院待三天,中?途陳淮拿一大摞文件給他簽字,他忙得飯都顧不上吃。

陳西不敢打擾他,一個人?吃完飯,然後找了個角落寫卷子?。

等她兩?張卷子?寫完,周宴舟已經?開起了視頻會?議。

需要他點?頭、確認的項目很多,他全都在跟進,有?時候視頻會?議還沒開完,一個重要電話進來,他左右為?難,最後接完電話又繼續開會?。

陳西頭一次意識到他不是那種混日子?、整天廝混、全世界到處玩兒的公子?哥,是真真切切地在上班。

好吧,是她錯怪他了。

陳西已經?將演講稿背得倒背如流,閉著眼都能說出每個單詞怎麼拚。

唯一不太好的是她的發音不是特彆流利、標準,有?很大的中?式口音問題。

陳西不敢打擾周宴舟,每次都帶著演講稿跑到醫院的消防通道口,找了個人?煙稀少的地方,低聲背誦。

有?次周宴舟回完郵件,發現病房裡沒人?,他出去找了一圈,最終在消防通道找到陳西。

小?小?的一團,坐在冰冷的台階,迎著窗口的一束微光,低著腦袋小?聲地朗讀演講稿。

遇到一些難度較高?的單詞,她雖然讀得過去,但是骨子?裡缺了點?自信。

周宴舟聽了幾句,走上前拿過她手裡的演講稿,在她錯愕的目光中?緩緩蹲在她身邊,從?頭到尾地讀了一遍稿子?。

他口音很標準,英式發音,再加上嗓音醇厚、富有?磁性,很像英國電影裡的男主角。

陳西第一次聽入了神,她仰頭看著身上罩了層暖光的周宴舟,眼裡溢出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迷戀。

在周宴舟的嚴格要求下?,陳西臨時抱佛腳,將那篇有?三千多個英語單詞的演講稿背得十分流利且富有?感情。

口音方麵也有?了很大進步,至少聽著有?那麼一點?味道。

周宴舟說:“北京的小?孩兒打小?被各種各樣的補習班占據,隨隨便便拿出一樣都是特長。而英語是他們最基礎的功課,中?學起就被家長安排考雅思、托福……最後出國。”

陳西第一次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從?出生就體現出來了。

她所在的小?城市其實?很少有?家長有?那遠見安排自己的小?孩出國留學,他們最長遠的眼光便是考個好大學,將來去北京。

而北京,隻是北京人?的起點?。

他們奮鬥一生也不過是在人?家的起點?而已。

周宴舟看透陳西臉上浮出的無力、懊惱,他滾了滾喉結,沒什麼情緒地講:“命運本就不公,沒什麼好內耗的。”

“人?上了賭桌,除了祈禱能夠擁有?一副好牌,還要有?好運。”

說到這,周宴舟憐惜地望了眼有?些沮喪的小?姑娘,難得安慰:“拋開這些,這年頭努力還是挺有?用的,你?加油。”

陳西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低聲說自己運氣並不好,唯有?努力可以試試。

周宴舟欲言又止,想?說她運氣挺不錯,可話到嘴邊,他想?起他們的相遇,很難說這是一樁好事兒。

其實?陳西想?多了,周宴舟這兩?天忙得不可開交,壓根兒沒空管她跟誰做了約定。

剪完頭發,周宴舟吩咐陳淮將人?送回酒店,他自己打車去國貿赴約。

陳西不想?遲到,半路上難為?情地詢問陳淮能不能送她去五道口,她跟同學約好見麵。

陳淮猶豫片刻,答應她的請求。

陳西順著何煦發的地址找過去,發現在一家咖啡館碰麵。

她推門進去,店裡坐了不少客人?,何煦坐在窗邊,桌上點?了一杯咖啡,他在等人?。

陳西背著書包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何煦的肩膀,歉意滿滿道:“不好意思啊,我路上耽擱了。”

何煦下?意識回頭,看到陳西,何煦剛還平靜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他將菜單遞給陳西,溫柔詢問:“想?喝什麼?我請你?。”

陳西拉開何煦對麵的椅子?坐下?,接過何煦遞過來的菜單,陳西盯著看好一會?兒,最後要了杯生椰拿鐵。

她不喜歡苦的。

陳西左右環顧一圈,困惑地詢問何煦:“你?爸媽呢?”

何煦聳聳肩,輕鬆道:“他倆爬長城去了。”

陳西笑了笑,忍不住開玩笑:“他們一點?都不擔心明天的競賽嗎?”

何煦無奈地搖頭,“好像並不擔心。他們這幾天玩得挺歡。”

陳西微微一笑,有?點?羨慕何煦。

何煦抬頭注意到陳西剪了劉海,他好奇地問:“換發型了嗎?”

陳西下?意識捂了下?額頭,對上何煦關心的目光,陳西扒開一點?劉海露出那道粉嫩的疤痕,“……擋疤的啦。”

何煦看著疤痕,擔憂地問:“怎麼弄的?”

陳西搖搖頭,一臉無所謂地說:“一個小?意外,沒什麼大礙的。”

何煦皺眉:“都留疤了。”

女?孩子?怎麼可能一點?都不在乎外貌了,陳西其實?也在意這個疤,隻是這兩?天習慣了,她抿了抿嘴唇,故作輕鬆道:“沒事,應該會?淡的。我在塗去疤膏呢。”

陳西不想?討論額頭的疤,她巧妙地轉移話題:“我們開始吧?你?知道你?在第幾號嗎?我是10號。”

何煦被陳西帶跑,下?意識回:“我是1號。”

陳西驚訝地眨眼:“啊?那你?緊張嗎?”

何煦成績一直很好,也參加過不少大型比賽,其實?心態挺好,可聽到陳西的關心,他忍不住撒了個小?謊:“有?點?,畢竟第一個。”

陳西想?了想?,從?書包裡翻出一把水果?糖放到何煦麵前:“我緊張的時候都愛吃糖,你?試試?”

這糖是陳西前兩?天跟周宴舟一起逛超市買的,結賬時周宴舟看到那包多出來的水果?糖,他拿起來看了眼,見不是什麼出名的大品牌,皺眉問陳西:“你?喜歡?”

陳西猛點?頭,“喜歡。”

周宴舟沒好氣地睨了眼人?,最終將那包糖放回購物車,替她買了單。

何煦看著桌上多出來的水果?糖,他意外地望了望陳西,在她期待的目光下?,何煦一顆一顆撿起糖揣進口袋。

還剩最後一顆時,何煦剝開糖殼塞進嘴裡,何煦毫不吝嗇地誇了句:“很甜。”

也不知道是誇糖甜,還是誇陳西。

兩?人?在咖啡店待了一下?午,一直到窗外暮色四合,陳西才察覺到時間的流逝。

其實?他倆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今天隻是做最後的排練。

走出咖啡館,何煦背著包,垂眸盯著站在一旁回信息的陳西,詢問她晚上住哪兒?

英語競賽演講明早九點?開始,時間很緊,何煦怕陳西來不及。

周宴舟開完會?回酒店發現陳西沒在,怕出事兒,周宴舟想?也沒想?地給她撥了通電話,結果?無人?接聽。

晚上七點?到九點?,周宴舟打了三個電話,發了五條短信,期間陳西一次沒回。

正當?周宴舟準備報警時,陳西終於回了消息。

陳西真沒想?到周宴舟會?打那麼多個電話,她為?了不影響學習,特意將手機關了機,沒曾想?周宴舟會?找他。

她顧不上一旁的何煦,開機看到未接來電和未讀短信,陳西急得額頭冒汗。

她站在路口,低著腦袋不停編輯消息,結果?每次編輯到一半都被她刪掉。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西鼓起勇氣將編輯多遍的短信發送出去。

「我在五道口這邊跟同學……交流明天的競賽細節。不好意思啊,剛剛手機關了機,沒看到消息。」

消息發送成功,陳西呼了口氣,仰頭迷茫地望著何煦:“你?剛剛說什麼?”

何煦剛要說話,陳西的手機毫無征兆地進來一條短信。

陳西顧不上何煦,忐忑地打開短信框。

「z:我等了你?兩?個小?時。」

第32章

明明隻是一條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短信, 陳西卻品咂出了委屈的味道?

不可能吧,他?可是周宴舟,怎麼會委屈呢。

陳西盯著那條短信看了許久, 內心湧動出一股她自己都說不清的情緒。

那感覺好像溺在了一潭深幽的湖水中, 窒息、憋屈卻又不得解脫。

何煦一直注意著陳西的一舉一動,看到她發呆地盯著手機屏幕, 遲遲沒有?反應, 何煦沒由來地想到機場相遇的t?男人。

從第一眼起, 何煦就?意識到這男人不是一般人。

光那通身矜貴、淡漠的氣派和那雙看誰都瞧不上的桃花眼就?能猜出這人肯定出身名門。

這種人從小錦衣玉食長大、受儘寵愛, 自然養出了一身驕傲自負。

這樣的男人不是陳西能拿捏的。

可這種人對女孩的吸引力遠比香煙、垃圾食品來得猛烈。

何煦不確定陳西跟這樣的人到底有?何關係,可看著不知不覺勾起嘴角、滿臉紅暈的陳西, 沮喪地明?白?一個?現實——

「他?對陳西而言, 隻是一個?普通同學。」

陳西沒察覺到何煦的思?緒, 她想儘快回去跟周宴舟見?麵。

關掉手機, 陳西側頭朝何煦露出抱歉的笑容, “不好?意思?啊, 我有?點事可能要先走?了。”

“明?天見?, 還有?, 加油。”

何煦知道攔不住陳西, 他?站在路口, 目送陳西攔了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一直等那輛京牌出租車消失在車流, 何煦才背著包往早前定了多天的酒店走?。

這一路何煦想了很多, 或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他?跟陳西的結局在這一刻就?已注定。

他?們之間,從頭到尾都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

陳西上了出租車就?報了柏悅府的位置, 司機是個?純正的北京人,聽見?陳西脫口而出的地址, 他?扭頭詫異地瞄了兩眼陳西。

見?她不過是一個?穿著樸素、滿臉純真的小姑娘,司機頓了頓,意味深長說了句:“那地兒不錯,很多有?錢人都住那兒。”

陳西沒轉過彎,習慣性地問了句是嗎。

司機笑了下?,跟陳西閒聊:“南方人?來北京嘛呢?”

陳西急著見?周宴舟,她在路上發了好?幾條消息對方都沒回複。

也不知道是生氣了還是真沒看見?。

陳西掙紮了片刻,放下?手機,抬頭問司機:“叔叔您剛剛說什麼來著?”

司機也不在意,笑著重複:“問你?哪兒人。”

陳西歪頭看著不停倒退的路景,實誠地回複:“西坪人。”

司機顯然不知道西坪是哪兒,他?撓了撓後腦勺,沒再繼續。

陳西本就?不是擅長跟陌生人尬聊的人,見?司機沒再問,她也沒再出聲?。

這一段路格外漫長,好?像開了許久都沒到目的地。

中途陳西催了兩次,司機不耐煩地說:“堵著呢,甭急。”

陳西趴在車窗,看著不遠處忙碌的交警,隻好?將希望寄托在交警身上,希望他?們儘快疏通擁堵的車流。

周宴舟的私人手機震動不停,他?撿起手機瞥了眼來信人,裝沒看見?。

早乾嘛去了?

他?在這兒坐了兩個?小時的冷板凳,她倒好?,跟男同學約著去玩兒。

到底誰才是監護人?

周宴舟自己都沒明?白?他?在較什麼勁兒,隻是覺得心裡堵得慌,心情莫名煩躁。

中間陳淮進來彙報工作,周宴舟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指間捏著一根煙,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電視台,硬是沒聽進幾句話?。

陳淮察覺到周宴舟情緒不佳,想到兩小時前周宴舟結束應酬,馬不停蹄趕回酒店想帶陳西去見?見?R大的一個?教授,結果撲了個?空。

本來這事兒跟周宴舟沒什麼關係,可在酒桌上聽見?那位教授負責這次的競賽活動,一向不愛走?關係的周宴舟竟然主?動牽橋搭線,想請對方吃個?飯。

對方受寵若驚,爽快答應。

陳淮目睹全程,除了震驚,剩下?的全是擔憂。

他?自然知道周宴舟是為了誰湊局。

隻是這頓飯多少有?點……名不正言不順。

要傳出去對陳西的名聲?也不太好?。

陳淮不好?明?說,彙報完工作,陳淮看著還處在氣頭上的周宴舟,隱晦地詢問:“晚上還請徐教授吃飯嗎?”

周宴舟哪有?心情吃飯。

他?擺擺手,一口回絕:“還吃個?屁,都氣飽了。”

陳淮正準備出去打電話?,周宴舟叫住人:“她人呢?”

這個?“她”自然是說的陳西。

陳淮想起五分鐘前陳西打來電話?,電話?裡陳西語氣焦急地解釋路上堵車,可能得等一段時間才能到酒店。

解釋完,陳西試探性地詢問周宴舟是不是生氣了?

陳淮滴水不漏,隻說老板今天應酬完就?匆匆回了酒店,卻沒看到她。

陳西在電話?裡重重地吸了口氣,她似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般地說:“……我知道了,謝謝陳秘。”

陳西趕回公寓已經晚上八點。

長安街燈火通明?、車水馬龍,整座城市熱鬨又繁華。

而陳西因為沒有?身份證明?被物業攔在了門外。

她風塵仆仆趕來,又被物業攔住,不少過往的業主?詫異地看著她。

陳西無奈,隻好?站在大堂門口等待。

一個?穿著普通、背著書包的少女出現在價值上億的柏悅府,多少有?點詭異。

陳西感受到路人帶著探究的眼神,拘謹地往邊上站了站。

隻是到底不夠自信,一舉一動間都透露著怯意。

前兩天她一直跟著周宴舟進進出出,每次都被人禮貌相待,可她單獨出現時才發現她什麼都不是。

陳西給陳淮打了兩個?電話?都沒打通,她神情沮喪地蹲在地上,抱著書包,猶豫著要不要給周宴舟發條短信。

可是想到她之前發的那十幾條短信可能都被淹沒在周宴舟手機的垃圾信箱裡,陳西就?泄氣了。

這個?點正是下?班時間,不少路人經過都會往陳西身上瞄一眼,其?實沒有?任何含義,陳西卻品出了許多深意。

她受不了那些眼神,終於鼓起勇氣給周宴舟打去電話?。

嘟、嘟、嘟——

每響一聲?鈴,陳西的心情就?往下?墜一分。

眼見?響到尾聲?對方還沒接通,陳西焦灼的心情突然平靜下?來。

後背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冷得她直打顫。

她手指發麻地想要掛斷電話?,卻在前一秒響起男人寡淡的嗓音:“有?事兒?”

聲?線冷淡,透著沒散儘的怒氣。

陳西那顆噗通跳動的心臟終於墜落塵埃,她握緊手機,閉著眼說:“我到柏悅府了,可是物業不讓我上去。”

那端沉默了兩秒,毫無征兆地掛了電話?。

陳西看著已經結束的通話?,心臟仿佛被針刺了一下?。

她吸了口氣,站起身,回頭看看柏悅府三個?字,提著包準備走?人。

結果沒走?幾步就?被匆匆下?樓的周宴舟叫住:“往哪兒走??”

陳西聽見?聲?音,腳步一滯。

她背對周宴舟,突然生出膽怯,不敢回頭看他?。

周宴舟瞧見?這幕,他?皺了皺眉,幾步追上去。

他?叉腰站在陳西麵前,居高臨下?地打量兩眼喪家犬似的姑娘,忍不住發火:“傻嗎?不知道跟物業講你?住哪層?”

陳西全程一言不發。

她餘光偷偷落在周宴舟身上,才發現他?換了早上正裝,如今穿了身煙灰色、珠光緞麵睡衣,腳下?鞋都沒換,穿了雙拖鞋就?出來了。

他?掛斷電話?就?下?樓了嗎?

周宴舟見?陳西低著腦袋不吭聲?,他?一腔怒火沒地兒發,隻好?作罷。

估摸著陳西沒吃飯,又遭了冷遇,周宴舟沒再發脾氣,轉而說:“上樓。”

這次陳西跟著周宴舟進去,物業見?到周宴舟,態度說不出的諂媚,一口一個?周先生叫得比親爹還親。

周宴舟還憋著火,聞言睨了眼物業,伸手將陳西拉到身邊,冷聲?道:“認認人,彆又給人拒之門外了。”

物業這才注意到一旁的陳西,意識到得罪了周宴舟,物業連忙跟陳西道歉,說有?眼不識泰山,是真沒想到陳西竟然跟周宴舟認識。

陳西突然覺得很煩。

她不想再跟三百八十度大轉變的物業打交道,扯了扯周宴舟的衣袖,小聲?說了句:“周宴舟,我好?餓,能不能先上去?”

周宴舟睨了眼眉眼疲倦的姑娘,沒再搭理物業,領著人上樓。

進了電梯,周宴舟插兜打量著精神頹靡的陳西,似笑非笑道:“我還一句沒說,您倒難受上了?”

陳西知道周宴舟還沒消氣,她抿了抿嘴唇,沒回一個?字。

電梯上行速度很快,沒兩分鐘就?到了五十二樓。

電梯門一開,周宴舟率先邁出大長腿,也不管身後的陳西,徑直往右走?。

陳西認識路,慢吞吞跟在身後。

等陳西進門,周宴舟已經從冰箱裡取出一瓶礦泉水,這會兒正坐在沙發上咕嚕咕嚕喝著。

仰頭的瞬間,喉結上下?滑動,性感得不行。

陳西站在玄關,目睹這一幕,默默換了拖鞋、關上門,躊躇不決地走?到客廳。

周宴舟喝完水,餘光瞥了瞥不遠處罰站的人,到底狠不下?心。

他?闔了闔眼皮,t?朝陳西抬抬下?巴,指著茶幾上擺的一份包裝盒說:“先填填肚子,待會兒出去吃飯。”

陳西眨眼,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周宴舟看她傻愣愣地站著沒動,沒好?氣地問:“怎麼,要我給你?喂嘴裡?”

第33章

陳西不敢招惹氣頭上的周宴舟, 她低眉順眼地坐在?周宴舟對麵的毛毛蟲小沙發,夠長?手拉過甜點袋子,探進兩根手指頭取出一塊小蛋糕。

蛋糕不甜不膩, 有一股淡淡的麥香味, 很好吃。

陳西其實中午跟何煦在外麵吃了碗雜醬麵,並不太餓。

她剛剛說餓, 是騙周宴舟的。

周宴舟看陳西挺直脊背拘謹地坐在?小?沙發上, 低著腦袋小?口小?口吃著蛋糕, 他擱下打火機, 將燃了?大半的煙頭欽滅在?日式冰山水晶玻璃煙灰缸,起身走進臥室。

嘭——

房門緊閉, 發出刺耳的聲響。

陳西一口蛋糕咬在?嘴裡, 愣得沒有動作。

她抬眼朝那道闔攏的客臥門看去, 盯了?兩秒, 陳西將沒吃完的蛋糕放回去, 視線落在?那隻?煙灰缸。

煙灰缸四周像不規則的冰山, 中間是一潭低窪、清澈的湖水, 磨砂玻璃材質襯得十?分剔透, 煙灰掉落湖中, 仿佛天上漂浮的陰雲。

陳西知道, 周宴舟一直是個?講究人, 講究到一個?煙灰缸都會請人定製。

幾分鐘後, 周宴舟換了?套衣服出來。

脫掉那身隨和?的睡衣, 換上一套銀灰色剪裁得體的商務西裝,連領帶都打得整整齊齊, 頭發也修整了?一番,這樣子擺明是要出門。

陳西眨眨眼, 還在?思索周宴舟是不是要出去,周宴舟已經走到她麵前,他將她從上到下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緩慢開腔:“收拾收拾,跟我走一趟。”

那眼神太有壓迫性,陳西隻?覺臉上火辣辣的,好似被夏日的灼日炙烤過。

明明這人長?了?張很會哄人的臉,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可有時候,那無?意釋放出來的強大氣場還是令人心?頭一震。

陳西承認,她是有點怕他的。

不過她還要怎麼收拾?陳西低頭看看自己的穿搭,灰色短袖配牛仔褲、帆布鞋,忍不住腹誹。

周宴舟說的收拾不過是讓她換身得體的衣服,看陳西一臉糾結、躊躇,周宴舟後知後覺意識到她誤會了?。

他毫無?征兆地笑了?下,在?陳西懵逼的表情中,不緊不慢地解釋:“換條裙子。”

她現在?花一般的年紀,皮膚嫩得掐出水來,完全不需要那些化學物品遮擋臉上的溝壑、紋路。

陳西回房間翻了?翻行李箱,從裡取出那條她常穿的奶黃色連衣裙。

裙子在?箱子裡壓得有些皺,陳西提著裙子進洗手間想拿熨燙機熨一下,結果不會用?。

沒辦法,陳西隻?好探出半個?腦袋,趴在?門上問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玩手機的周宴舟:“……周宴舟,房間裡的熨燙機怎麼用?啊?”

這是陳西第一次叫周宴舟的名字,他頓了?半秒,視線從手機屏幕移到陳西身上,見?她探出腦袋,手抓著門把手,一臉的窘迫,周宴舟丟下手機站起身,挪步走向陳西的房間。

陳西看著那道修長?的身影,默默站直身子,將門打開,側身邀請周宴舟進屋。

周宴舟路過陳西時停頓片刻,視線從她臉上一晃而過,詢問:“熨燙機在?哪兒?”

陳西小?聲開口:“洗手間……”

周宴舟繞過她徑直走進主?臥的洗手間,見?掛燙機已經插上電,周宴舟輕抬下巴,回頭詢問:“衣服呢?”

陳西反應過來,立馬撈起床上那條皺巴巴的連衣裙遞了?進去。

本以為周宴舟會教她怎麼使用?掛燙機,沒曾想周宴舟接過裙子,掛在?掛掛燙機上,手拿著熨鬥,親自熨起了?裙子。

他動作慢條斯理,熟練得好似做過很多次這種事兒。

陳西傻愣愣地站在?洗手間門口,目瞪口呆地望著西裝革履的周宴舟此刻舉著熨鬥,不緊不慢地替她熨著衣服。

洗手間其實?麵積挺大,可霧氣升騰的那刻,陳西望著籠罩在?霧氣間的周宴舟,突然覺得有些逼仄。

她掐住手心?,忍住呼之欲出的心?跳聲,目光灼灼地盯著那道寬闊卻溫和?的背影。

那條裙子是襯衫布料,摸著有些硬挺,周宴舟熨得很仔細,幾乎將褶皺的地方都熨了?個?遍。

剛剛還皺巴巴的裙子被他熨成了?一條舒展、沒有一絲褶皺的新裙。

陳西說不出此刻的心?情,可她清楚的意識到,這樣溫柔、細心?的周宴舟是她抵擋不住的。

她忍不住想,遲早有一天,她會溺死在?他手裡吧。

衣服熨完,周宴舟主?動出去等?她。

陳西盯著掛燙機上的裙子,愣了?好一會兒才取下來。

她脫掉T恤、牛仔褲,露出纖細的腰肢、微微有點弧度的胸部。

對著鏡子比劃了?一下裙子,陳西拉開後背的拉鏈,從頭套進去。

好不容易穿好裙子,結果後背的拉鏈卡到了?頭發絲,怎麼也扯不上。

陳西呼了?口氣,看著鏡子裡掙紮得麵紅耳赤的自己,揪著後背的布料,想也沒想地走出臥室,找到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周宴舟,語氣自然地說:“周宴舟,我頭發卡拉鏈了?,你?能幫我弄一下嗎?”

這是陳西第二次叫周宴舟的名字,都是有求於他。

周宴舟看著眼前滿臉無?辜的小?姑娘,總覺得她不對勁,卻也看不出什?麼。

她皮膚很白,奶黃色的連衣裙穿她身上格外漂亮,裙擺下的小?腿筆直、纖細,出來得急,她赤著腳,露出十?根圓潤的腳指頭。

周宴舟將人從上往下打量一圈,最後站起身,眼神示意她轉過身。

陳西秒懂,立馬轉過身子,湊到周宴舟麵前。

下一秒,陳西鬆開了?後背的布料。

拉鏈拉了?一半,露出一小?截黑色胸衣,那是一根極細的帶子,中間用?金屬塔扣連接著。

她很瘦,肩胛骨突出,仿佛張翅的蝴蝶。

周宴舟看到那抹雪色,以及雪色間的黑色細帶,喉嚨不受控製地滾動一下。

他小?心?翼翼撥開散落在?陳西後背的頭發絲,瞧見?有兩根頭發攪在?了?拉鏈中。

周宴舟不敢輕舉妄動,他試圖扯掉頭發絲,卻聽到陳西隱忍的抽氣聲,周宴舟立馬停住手。

他屏住呼吸,手指捏住拉鏈,一點一點往下拉。

好不容易將那兩根頭發從拉鏈中取出,結果周宴舟往前拉時,手指不小?心?觸碰到了?陳西的皮膚,他手指好似被灼了?似的,下意識鬆手。

陳西也有些難受。

兩人靠得太近,陳西鼻息裡滿是周宴舟的味道。

察覺到周宴舟的動作慢下來,陳西攥緊裙擺,小?聲問了?句:“好了?嗎?”

周宴舟猛然回神,他假意咳嗽一聲,將最後一點拉鏈拉上,默默往一旁退了?半步,神色不自然地回應:“好了?。”

陳西輕聲嗯了?下,慌忙轉移話題:“我們去哪兒?”

周宴舟撿起遺落在?沙發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啞聲說:“吃飯。”

吃飯的地點在?五道口附近,周宴舟親自開車。

陳西想不通吃個?飯為什?麼跑這麼遠,這一來一去至少?兩個?小?時。

直到車子停在?一家粵菜館,陳西跟著周宴舟走進那家看起來很有排場的店才意識到這頓飯沒她想得那麼簡單。

周宴舟提前定了?包間,一進門就跟老板招呼,讓人送一壺鳳凰單叢進去。

走到包廂門口,周宴舟又問服務生裡頭有人嗎?

服務生低頭輕聲說有位先生已經在?裡麵等?了?十?來分鐘。

周宴舟笑著道謝,輕輕推開那道門。

陳西不明所以,卻還是跟著周宴舟鑽進包廂。

包廂很有風格,屋裡陳設古色古香,牆上掛著山水國畫,牆角擺了?兩盆綠植,餐桌是能坐十?餘人的大圓桌。

主?桌右側坐了?個?中年男人,大約一米八上下,身形偏瘦,戴著一副圓框眼鏡,穿著一身長?衫,很有書生氣。

陳西還在?偷偷揣測中年男人的身份時,周宴舟幾步走上前,笑容溫和?地握住男人的人,誠意道歉:“徐教授不好意思,路上堵車耽擱了?一陣兒,讓您久等?。”

第一次見?周宴舟對人這般客氣,陳西的好奇心?達到了?高潮。

她眨眨眼,探究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

交談中,周宴舟將話題落在?陳西身上:“徐教授,這位是陳西,今年高二。”

徐教授聞言,打量的視線落在?陳西身上,見?她有些拘謹,徐教授露出長?輩看小?輩般的溫和?,笑著打招呼:“彆緊張,坐著聊。”

陳西不太會應付這樣的局麵,她朝男人靦腆地笑笑,下意識t?坐在?周宴舟身邊。

徐教授看了?兩秒陳西,轉頭跟周宴舟搭話:“聽說周先生最近在?西坪,不知何時回的北京?上次研究所的經費多虧有您資助……”

周宴舟笑了?笑,客氣道:“徐教授言重。”

兩人一來一回聊了?片刻,周宴舟不著痕跡地將話題轉移到彆處:“徐教授的字是出了?名的,不知可否贈一幅給小?姑娘?”

徐教授一頓,電光火石間,徐教授秒懂周宴舟這次組局的意圖。

他視線落在?沒怎麼發言的陳西身上,試探性地詢問:“平時有練過?”

陳西心?裡一咯噔,她扭頭望向周宴舟,希望他能給她一點提示。

誰知周宴舟不答反笑,他手搭在?陳西身後的椅背,姿態說不出的親近。

陳西緊張得舔了?舔嘴唇,聲音微顫道:“……小?時候練過一段時間顏體。”

徐教授詫異地瞥了?眼陳西,下一秒,他爽朗地笑出聲,溫和?評價:“挺不錯的年輕人。”

“要不嫌棄,我立馬寫?一幅送你?。”

說著,男人起身走出包廂,去找服務生要紙筆。

等?人一走,陳西一頭霧水地望向周宴舟:“……他是誰啊?”

周宴舟抬抬下巴,懶洋洋介紹:“R大法學院的院長?徐邵逸,也是這次英語演講競賽的負責人。”

陳西混沌的腦子突然清晰一點,她目瞪口呆地看著姿態閒散的周宴舟,忍不住問:“那這頓飯……是什?麼意思?”

周宴舟聞言睨了?眼人,輕飄飄說:“自己想。”

陳西:“……”

五分鐘後,徐邵逸拿著紙筆進來,當場給陳西寫?了?一幅字。

內容是——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長?安花」

落款時,徐邵逸取出自己的私章蓋在?了?上麵,祝福陳西高考順利。

陳西拿著那幅周宴舟求來的字,再?想到這頓飯的意圖,陳西頓覺這字有千斤重。

這頓飯吃得不算太晚,不到十?點就散了?場。

送走徐教授,陳西抱著那沉甸甸的字畫,歪頭瞧向一旁不動聲色的周宴舟,沉不住氣問:“……你?剛剛是在?賄賂考官嗎?”

第34章

“……你剛剛是在賄賂考官嗎?”

陳西問?這話時, 心裡忐忑不安,她睜著一雙霧蒙蒙的杏眼,滿臉寫著固執二?字。

周宴舟敢肯定, 他要是點一個頭, 陳西能當場給他哭出來。

陳西不想走後門,也不想做這種卑鄙的事, 這讓她覺得, 她的努力和實力在關係麵前不值一提。

周宴舟笑她清高, 卻又覺得這樣挺好, 至少?還存著一絲骨氣?。

他點了根煙,抽了兩?口, 側頭看著眼眶通紅的陳西, 不慌不忙地說:“這位是法學圈裡出了名的大佬, 手底下的博士生如今都成了炙手可熱的大律師, 隨隨便?便?接一個案子報酬上千萬。前幾年上海的一樁疑難殺妻案就是他的一個學生接手的。”

說到這, 周宴舟頓了頓, 視線落在陳西起伏不定的胸膛, 語氣?平靜道:“你不是想考R大法律係?”

“有機會做他的學生, 前途自然一片光明。”

陳西猛地抬起頭, 滿臉驚訝地看向?周宴舟, “你怎麼?知?道我想考R大法律係?”

剛問?出口, 陳西便?想起周宴舟那次在車裡翻到了她寫給何煦的演講稿, 那是她的草稿紙, 草稿紙第一頁就寫著她的目標——R大法學係。

隻是陳西沒料到,周宴舟竟然注意到了, 而且還給她牽橋搭線。

她愣在原地,滿臉寫著不可思議。

周宴舟一根煙抽到尾聲?, 他彈了彈煙灰,看清陳西臉上翻來覆去?的表情後,他丟掉煙頭,波瀾不驚地問?:“你是不是覺著這頓飯讓你抬不起頭?”

陳西猝不及防,撞上周宴舟了然的神情,陳西下意識想否認,可話到嘴邊,她卻說不出口。

周宴舟沒給她反應的時間,他散了散身上的煙味,抬著下巴,語氣?說不出的平和:“陳西,這世界沒你想得那麼?公平。”

“有時候實力在人?脈關係麵前不值一提。你今兒不高興是因為你覺得你可以憑借你的努力拿到一切你想要的,可事實是,你有那個實力,彆人?也有。”

“這世上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可不是誰都有青雲直上的好運氣?。”

“一塊蛋糕就這麼?大,一群人?蜂擁而上,你確定你能搶得過?”

周宴舟字字珠璣,陳西心在滴血。

她就是明白事實的殘酷,可還是抱著一絲天真?,天真?地以為隻要她努力,總有一天她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周宴舟不這麼?想,他從?出生起就擁有了絕大多數人?無法企及的資源、人?脈、金錢,他可以拿著大把錢揮霍,可以全世界到處飛,可以接觸到各行各業的頂尖人?才,做任何事兒都有捷徑。

他很?享受這種待遇,也很?樂意站在雲端,如果哪天讓他拋下這一切,他可能覺得他瘋了。

思緒到這,周宴舟垂眸瞧著臉色蒼白的陳西,殘酷地指出:“這世界沒你想得那麼?美好,反而處處都是陷阱。”

“你應該慶幸,你有跟徐教授麵對?麵交流的機會。”

陳西嘴唇輕顫,她仰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周宴舟,頭一次覺得他這個人?其實骨子裡很?冷漠、勢利。

回去?路上,陳西坐在副駕駛一言不發,她腦袋側靠在玻璃窗,眼神迷茫、渙散地望著眼前不停倒退的路景。

從?五道口到柏悅府這段路,陳西見到了北京的繁華、熱鬨,體?會到了金錢和權力帶來的魅力。

她喜歡這座城市,想要紮根在這座城市,更想要成為周宴舟這種有話語權、影響力的人?。

周宴舟時不時瞄一眼陳西,見她抱著手臂、歪著腦袋,一臉茫然地看著車窗外的景色,周宴舟滾了滾喉結,到底還是沒說話。

讓她慢慢想,想明白了就懂了。

早上七點就得去?學校參加比賽,陳西回到酒店,匆匆洗漱一番就回房間睡了。

周宴舟還得處理幾個棘手的文件,他抱著筆記本?坐在落地窗下,一邊回複郵件,一邊欣賞著中軸線的夜景。

中途江遲打電話進來請他去?喝酒,周宴舟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江遲在電話裡不滿地嚎叫:“這才十一點,夜生活剛開始,你彆跟我說你睡了。”

“我剛跟陳淮確認了,你今兒帶那妹妹去?湊了個飯局,請的還是R大的一個教授,怎麼?,打算給人?走後門?”

周宴舟嗤了聲?,心想江遲的消息挺靈通。

他闔上筆記本?,站起身,麵無表情地看了看不遠處的電視塔,懶洋洋開腔:“小姑娘心氣?兒高,這頓飯白吃了。”

電話那端的江遲嘖了聲?,禁不住打趣:“看不出來,您也有被拒絕的一天。”

“不過我說句公道話啊,人?西西妹妹還是象牙塔裡對?書本?上的知?識虔誠得不行的高中生,你早早把人?帶進這殘酷的成年世界,難怪人?跟你鬨脾氣?。”

“我要是她,我也覺得你有病。想當年我也是個風華正茂的少?年,哪像現在一身銅臭味……”

周宴舟當沒聽?見,他掀了掀眼皮,沒什麼?情緒地問?:“還有事兒?”

江遲嘿了嘿,不懷好意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上回在雲南你不是誇了個女主播聲?音不錯?我托關係把人?給請來了,你要不來瞅瞅?”

周宴舟眉頭一皺,“有毛病?”

江遲才不管周宴舟怎麼?想,直接給他發了條短信,笑著說:“地址發你了,趕緊來。彆辜負了我的一番好意。”

掛斷電話,周宴舟瞥了眼江遲發來的短信,當成垃圾短信刪除。

或許是心裡有事,陳西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掙紮許久,最終認命。

撈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才淩晨一點,她抓了抓頭發,側躺著點開□□,漫無目的地刷了會空間動態,陳西又想起了周宴舟說的那番話。

她咬著嘴唇,固執地想,她完全可以靠自己拿到想要的東西。

長夜漫漫,陳西在胡思亂想中,慢慢閉上沉重的眼皮。

一覺睡醒已經六點半,陳西害怕時間來不及,著急忙慌爬起來,換上昨天穿的裙子,手忙腳亂地進洗手間洗漱。

等她弄完出去?,周宴舟已經西裝革履地坐在沙發上等她。

陳西腳步一滯,目光落在他身上,臉上浮出一絲意外。

他什麼?時候醒的?

周宴舟看到陳西出來,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站起身,扣好西裝紐扣,慢條斯理地交代:“早餐在桌上,吃完我送你過去?。”

陳西眨眨眼,下意識問?:“你不忙嗎?”

周宴舟聞言笑了下,淡定道:“再忙也得送您去?打仗t?。”

“打仗”這個詞用得太巧妙,陳西琢磨不準周宴舟的意思,她抿了抿嘴唇,裝作沒聽?見,慢慢挪到餐桌前,拉開椅子坐下來快速解決早餐。

幾口吃完,陳西忙不迭地返回房間拿上背包,手忙腳亂地換上鞋,站在玄關等周宴舟。

周宴舟從?洗手間出來看見陳西背著粉色小書包,紮著麻花辮,穿著昨日那條明黃色連衣裙,一臉期待地等著她,周宴舟心臟某處突然柔軟下來。

他舔了舔腮幫,饒有興致地問?:“緊張嗎?跟全國最優秀最厲害的那批學生比賽。”

陳西其實有點緊張,可聽?到周宴舟的問?話,她突然生出一股勇氣?,她搖晃著腦袋,堅定道:“不緊張。”

“我準備得挺充足。”

周宴舟笑出聲?,食指扣著車鑰匙,淡定道:“行,祝你成功。”

路上陳西一直在做最後的準備,她完全可以脫稿,熟練地背誦整篇稿子。

周宴舟之前指出的小問?題她已經全部改正,連口音都好了許多。

比賽九點開始,陳西的位置靠前,她知?道這次參賽選手實力都很?強,可她也不弱。

周宴舟來過幾次R大,認識路,到了校門口,周宴舟直接將車開了進去?。

這個點是上課時間,校園沒多少?學生。

陳西的注意力都放在稿子上,壓根兒沒注意到周邊風景的變化,直到車子停在大禮堂門口,陳西才意識到了目的地。

她茫然地開門下車,看到門口已經排了不少?人?,陳西多少?有點緊張。

這地兒不讓停車,周宴舟將人?放下,降下車窗交代:“我去?停車,你先進去?。”

陳西攥緊手裡的演講稿,拘謹地點頭。

等那輛黑色奔馳消失在視線,陳西深深吸了口氣?,轉頭看著圍在大禮堂門口的人?群,想要找一張熟悉的麵孔,卻沒瞅到。

比賽馬上開始,陳西在主辦方老?師的帶領下,跟著同學們進場準備。

走之前陳西回頭望了眼,沒發現周宴舟的身影。

她摒棄周宴舟是不是先走了的想法,深呼一口氣?,跟著同學們進入大禮堂。

進去?才發現有很?多人?,比她想象的場麵嚴肅很?多。

陳西被安排在第三排,左右兩?邊的選手都是R大英語係的學生,陳西壓力一下子上來,她緊張得手心冒汗。

即便?她不停安慰自己,她也不差勁,可是看到這樣的排場,陳西還是有點怯場。

何煦是第一個演講的人?,他也在找陳西的身影。

隻是找了半天都沒有發現,直到快要上場,何煦才看到陳西坐在靠牆處第三排,他想去?跟她說兩?句話,可惜主辦方老?師已經在叫他準備,何煦隻好放棄。

當主持人?叫出何煦的名字時,陳西猛地抬頭,看到緩緩走上台的何煦,陳西小聲?地說了句加油。

何煦似有所感,抬眸望向?陳西所在的位置,兩?人?隔空對?視兩?秒,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鼓勵。

何煦微微一笑,接過話筒,表情認真?起來,開始他的演講。

陳西在台下一心二?用,一邊聽?何煦演講,一邊記演講稿台詞。

幾分鐘後,何煦下場,大禮堂內響起激烈的掌聲?,評委老?師們也露出滿意的神色,陳西想,他應該發揮得不錯。

接下來上場的是北京四中的學生,對?方自信、勇敢,口音也十分流利標準,陳西開始焦慮……

輪到陳西時,陳西的手心全是汗。

她緩緩站起身,在眾目睽睽下,撐著發軟的小腿慢慢站上那寬闊的舞台。

那一刻,她站在台上,看著台下烏泱泱的人?群,突然沒了恐懼。

徐邵逸看到台上的陳西,想起昨晚那頓飯,眼裡流露出一絲期待。

周宴舟停好車準備去?大禮堂觀摩比賽時,臨時接了個緊急電話,等他結束通話結束,趕到大禮堂,正好看到陳西上台演講。

他不想打擾她,默默站在大禮堂後門口,注視著她小小的身軀撐著大大的野心。

明明緊張到小腿顫抖,可聲?音裡聽?不出一點顫音,反而出乎意料的堅定、有力。

她表現得比任何一次排練都優秀,且更有感情。

周宴舟都以為她會拿獎,沒曾想,還有比她優秀的人?。

比賽結束,周宴舟在後台找到陳西。

她似乎早猜到了結局,可是還是接受不了結果。

等評委、觀眾散儘,陳西蹲靠在牆角,抱著頭小聲?抽泣。

周宴舟不想傷她自尊心,他站在不遠處默默看著。

一直到小姑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趴在地上嘔吐時,周宴舟終於看不過去?,抬腿走上前,一把將人?拉進懷裡,溫熱的掌心貼著她的後腦勺,輕聲?安慰:“今天你發揮得很?好,已經儘了最大努力。”

“彆哭了。”

第35章

陳西不是哭她沒拿到名次, 而是哭她在這種場合怯場了。

這比承認她不行更難受。

她想過許多種可能,卻沒想過她打心眼裡對她自己不自信。

台上的選手一個個都比她厲害、優秀,輪到她上?場, 她腦子突然一片空白, 演講開始前兩?秒,她差點沒想起她這次演講的主題。

如果不是機械記憶, 她恐怕會站在台上?說不出話。

周宴舟不懂她一個小比賽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 可低頭看到陳西眼眶通紅, 眼裡寫滿愧疚、遺憾那?刻, 周宴舟瞳孔一縮。

不得不承認,他很心疼她。

看到她嘩啦啦掉眼淚, 周宴舟仿佛被?人攥住心臟一樣難受。

比賽結束, 何煦第一時間?去尋找陳西的身影, 可惜, 大禮堂人都走光了也沒發現人。

何煦還以為陳西提前離了場。

頒布結果那?刻, 何煦不出所料地拿到了一等獎, 他卻沒有聽到陳西的名字。

他拿到獎杯那?刻, 談不上?多高興, 反而擔心陳西的情緒。

等他下台四處尋找陳西, 靠牆第三排的位置已經空空如也。

何煦媽媽很開心兒子拿到一等獎, 笑著說出去吃頓好的。

何煦跟著父母走出大禮堂沒多久, 何煦放心不下, 又轉身回了大禮堂。

管理大禮堂鑰匙的老師正準備鎖門, 何煦立馬著急地說他有東西往拿了,能不能麻煩老師等兩?分鐘。

老師很和藹, 忙讓他進去。

大禮堂關了燈,屋內昏暗不明?, 何煦掏出手?機打著燈從?最?後一排座椅找到第一排,連後台也沒放過,可惜,毫無蹤跡。

何煦失望地走出大禮堂,老師看他雙手?空空,問他找到丟失的東西了嗎?何煦搖搖頭,笑著說可能丟了吧。

何爸打電話說在校門口等他,何煦掛斷電話,憑著來時的記憶往正門走。

走到一半,何煦路過校內的停車場,無意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何煦腳步猛地停下來。

他站在一棵老槐樹下,陽光照不透,留下斑駁的影子,而他忽視這一切,目光灼灼地盯著停車場的方向?。

陳西心情不太好,哭得眼睛都腫了。

周宴舟看她還難受,默默打開後排的車門,將人一把抱進座椅,他則站在車外,後背懶懶倚靠在車身,一言不發地等她哭完

按理說,周宴舟這人沒什麼耐心,而且挺討厭女人在他麵前哭,覺得又吵又煩。

可如今看著陳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鼻涕一道流,絲毫不裝的模樣,周宴舟隻覺得心疼。

或許是知?道她為這次的比賽做出了怎樣的努力,知?道她抱著什麼樣的決心,知?道她走到這一步有不容易,所以周宴舟心軟地想,她難過是應該的。

換做他,恐怕不一定比她做得好。

周宴舟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心裡的天平已經慢慢地偏向?了陳西。

何煦目睹全過程。

他看到在西坪機場高傲自負、出行有助理隨行的男人竟然脫掉身上?昂貴的西裝外套,當做抹布一樣地擦去陳西臉上?的淚痕,也看到男人伏低肩頭將陳西小心翼翼地擁進懷裡,寬闊的掌心輕輕拍打著陳西的後背,低聲安慰她不要哭。

他還看到男人做這一切時,臉上?竟然露出了心疼的神情。

那?一刻,何煦清楚地意識到,他的喜歡很拿不出手?。

他不願承認他輸給了周宴舟,隻是在想,他如何跟周宴舟一樣有錢、一樣的年紀,結果會不會好點??

周宴舟壓根兒沒注意到不遠處的何煦,等陳西哭得差不多了,周宴舟拍拍她的腦袋,語氣說不出的溫柔:“好了,彆哭了。”

“結果呢已經那?樣了,再難過也沒用。”

“收起眼淚,好好準備迎接下一次挑戰。”

陳西的抽噎聲慢慢消失,她眼角含著淚光,模糊地望了眼周宴舟,在他無聲的催促下,慢慢接受這個結果。

關上?車t?門,周宴舟驅車開出R大的校門,路過公交車站,陳西瞟到幾?道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識想開口打招呼。

結果話到嘴邊,想起今天的比賽結果,陳西又縮了回去。

她看到的不是彆人,是何煦和他爸媽。

路上?陳西翻出包裡的手?機開了機,才發現何煦半小時前給她打了兩?個電話、發了十幾?條□□信息。

「你來了嗎?我沒看到。」

「我看到你了,在第三排。比賽結束後一起吃個飯嗎?」

「你在哪兒啊?」

「陳西,你今天表現得很好。名次其實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次經曆。」

「我在大禮堂找了你很久,沒看到你人,你走了嗎?」

「……」

「我們準備明?天回西坪,你要一起嗎?」

最?後一條消息是兩?分鐘前發的。

陳西看完□□消息,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複何煦。

她攥著手?機,偏過腦袋望向?車窗外,綠化帶裡的槐樹長?得又高又大,車子穿過,仿佛踩過了夏天。

八月份的北京天氣很熱,遊客到處都是。

陳西看著一晃而過的曆史景點?、高樓大廈,忍不住想,怎麼辦,她還是喜歡這座城市。

周宴舟沒回酒店,而是帶陳西去郊外的山上?看星星。

那?裡有片旅遊景區,江遲老子前幾?年在這邊圈了一塊兒了建了一片彆墅。

陳西後知?後覺,直到車子越開越遠她才意識到不是回酒店的路。

“我們去哪兒?”

周宴舟瞥了眼才反應過來的陳西,恢複以往的毒舌:“現在才想起來問?”

“就你這警惕性,估計把你賣了還替人數錢。”

陳西:“……”

她也不是誰都相信啊。

要不是他,她也不會上?車。

沒從?周宴舟嘴裡問到答案,陳西也不管了。

她自暴自棄地閉上?眼,準備睡一覺。

剛剛比賽全程精神緊繃,又哭了一場,早上?起得又早,陳西現在困得睜不開眼。

周宴舟回頭看她抱著手?臂,閉著眼靠在座椅裡準備睡覺,他隨手?關了正在播放的電台。

這一覺睡了兩?個小時,等陳西睜開眼,入目的是一片幽靜的小森林。

車子停在草坪,眼前是一幢獨棟彆墅。

周宴舟在外麵打電話,或許是怕吵醒她,周宴舟聲音壓得很低。

陳西眨眨眼皮,動作遲鈍地推開車門下車。

山上?的氣溫比城區低,山風吹著很舒服,陳西腳踩在柔軟的草坪,仰頭呼了口新鮮空氣,頓時覺得心裡的鬱悶散了不少。

她不敢亂轉,隻好站在車旁悄悄打量周圍的一切。

這才發現他們已經進了景區內,彆墅區很安靜,沒什麼人。

周宴舟打完電話,回頭見?陳西坐在草坪上?百無聊賴地玩著草根,他抬步走過去,停在她麵前,慢悠悠開口:“醒了?”

陳西抓著草根,仰頭看著周宴舟。

周宴舟看她剛睡醒,眼神迷離,還沒徹底清醒,跟迷了路的麋鹿似的,有些可愛。

他笑了下,伸手?遞給她:“起來,去吃飯。”

陳西看著伸在眼前的那?隻大手?,猶豫片刻,將自己的手?放上?去,周宴舟輕輕用勁兒,將人從?地上?拉起來。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草坪上?,周宴舟時不時回頭介紹:“這景區是江遲他老子開發的,這幾?年遊客比較多。”

“不過這裡遊客進不來,屬於住宅區。不遠處有湖,待會兒吃完飯可以去走走。”

“運氣好的話,晚上?能看到星星。”

陳西跟在周宴舟身後,時不時順著他指的方向?瞄一眼,看到那?片湖,陳西好奇地夠長?脖子。

發現湖邊有兩?隻白孔雀,陳西驚訝道:“……有孔雀哎。”

周宴舟停住腳步,回頭瞥了眼滿眼放光的陳西,他忍不住戲謔:“待會兒你倆可以合個影。”

陳西:“……”

周宴舟帶陳西去了景區內的一家西餐廳,這裡的廚師認識周宴舟,看到他領著陳西進來,廚師驚訝地打招呼:“好久不見?。”

“還是老樣子?”

周宴舟抬抬下巴,算是點?頭。

至於陳西,她對這裡很陌生,麵對廚師的詢問,陳西指著周宴舟說:“跟他一樣的。”

廚師挑眉,玩笑道:“你確定?”

陳西啊了聲,很認真地點?頭。

廚師看看陳西,又看看周宴舟,最?後忍不住問:“……你倆不會是——”

話音未落,周宴舟一個眼風掃過去,廚師識趣地噤了聲。

陳西抿了抿唇,裝沒看見?。

周宴舟不想人誤會,開口解釋:“親戚家的小孩兒,托我照顧兩?天。”

廚師聞言,歉意地看了眼陳西,說了句不好意思?,轉頭進了廚房。

陳西聽到周宴舟的介紹,低頭盯了兩?秒鞋尖,沒吭聲。

周宴舟沒要包廂,而是帶著陳西走到靠窗處的位置坐下。

他說這個位置很不錯,剛好可以看到日落。

這個點?正是太陽下山的時刻,陳西扭頭看著窗外,剛好瞧見?那?輪紅通通的落日掛在不遠處的山頭正在緩緩往下墜落。

紅暈將整片山弄得仿佛被?火灼燒似的,連山腳的湖麵也染了層橘色,最?後餘暉透過玻璃照進餐廳,陳西下意識看著對麵的周宴舟。

隻見?他整個人籠罩在餘暉中,好似擁有佛光的神。

那?一秒,陳西清楚地聽見?她噗通噗通的心跳聲。

忽然間?,她想起一句歌詞是這麼唱的——

「那?些被?窺探到的溫柔證據其實不過萬分之一,在無人的角落有更?多浪漫秘密。」

第36章

陳西不是第一次跟周宴舟共處一室, 卻是第?一次一起看日落。

他坐在?落地窗前,側著身子、翹著二郎腿低頭玩手機,落日餘暉灑在?他倨傲的臉上, 襯得他五官柔和了?幾分。

不過依舊是個大壞蛋。

大壞蛋回了?條微信, 瞭起雙眼皮,有一搭沒一搭地瞥了兩眼對麵撐著下巴看日落的小?姑娘, 語氣欠扁地說:“你現在好像一條走失的喪家犬。”

陳西???

如?果殺人不犯法, 她很?想用眼神淩遲他n次。

好好的一張嘴, 為什麼總是這麼壞呢。

陳西呼了?口氣, 抬起下巴,忍不住抱怨:“你嘴巴怎麼這麼毒呢。”

周宴舟聳聳肩, 捏著打火機玩了?會兒, 他淡定地胡扯:“忠言逆耳是吧?”

是個鬼。

半小?時後, 廚師端著兩盤惠靈頓牛排出來。

擺盤很?精致、漂亮, 陳西忍不住驚歎。

牛肉五分熟, 透著淡淡的粉色, 外麵包裹的酥皮又焦又脆, 看起來很?香。

陳西第?一次吃西餐, 多少有點局促。

廚師詳細地講解了?惠靈頓牛排的食材和做法、吃法, 陳西盯著眼前的刀叉犯愁。

周宴舟要了?瓶度數不高?的白葡萄酒, 他拿過陳西手?邊的高?腳杯給?她倒了?小?半杯, 又端起自己的杯子倒了?小?半。

看陳西盯著刀叉不知道怎麼處理, 周宴舟擱下酒杯, 親自教陳西怎麼使用刀叉,怎麼切牛排, 怎麼吃。

陳西滿臉滾燙,霧蒙蒙的杏眼裡?寫滿了?窘迫。

周宴舟忽視女孩眼底遮不住的黯淡, 舉起酒杯,輕聲說:“碰一個吧。”

“歡迎你來北京玩。”

陳西來不及內耗,她慌忙端起酒杯,在?半空中跟周宴舟的酒杯輕輕碰了?下。

酒杯觸碰時發出清脆的聲音,陳西看著微微仰頭抿酒的男人,突然發現他很?優雅從容。

陳西跟著喝了?一口,她第?一次喝酒,有點不習慣,差點吐出來。

她吐了?吐舌頭,小?聲嘀咕:“沒想象的好喝。”

周宴舟放下酒杯,拿起刀叉,切了?小?塊放進嘴裡?咀嚼。

動作優雅得好像英國紳士。

陳西承認,她有點嫉妒他了?。

這頓飯吃到一半落日就完全?淹沒在?了?西麵的山頭,景區基礎設施很?齊全?,到點就亮了?燈。

餐廳也亮如?白晝。

周宴舟沒吃兩口就擱下了?刀叉,陳西反而一口一口吃完了?盤子裡?的牛肉。

很?好吃,乾嘛不吃完?浪費糧食,陳西捏著刀叉嘀咕。

周宴舟一眼看穿陳西的想法,他抬抬下巴,不太在?意地說:“沒胃口,吃不下。”

陳西愣了?兩秒,緩慢地哦了?聲。

吃完晚餐,周宴舟帶陳西出去轉了?圈。

陳西跟在?周宴舟身後,看他輕車熟路地出了?餐廳,右拐進一條僻靜的人行道。

兩邊都是高?大茂密的樹枝,即便有路燈,看多了?鬼故事的陳西還是覺得這樣的環境有點陰森森的。

路過一個十字路口,陳西猛地加快步伐走到周宴舟身邊,與他齊頭並進。

周宴舟插兜睨了?眼慌慌張張的陳西,回頭看了?眼後方,什麼也沒有,她到底在?怕什麼?

兩人時走時停,陳西對什麼都稀奇,恨不得長八雙眼睛。

早上比賽受的挫敗已?經被此刻的新奇衝淡,她難得來一次北京t?,想著總要留點什麼記憶。

周宴舟帶陳西去了?湖邊的觀景台,他很?懶,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下,指揮陳西自己玩會兒。

他則安安逸逸窩在?躺椅裡?睡覺。

陳西撇撇嘴,吐槽了?一句老男人,便趴在?觀景台的木欄杆上,左顧右盼地盯著景區的景色。

夜幕降臨,近處的山頭、草坪、樹枝上亮起螢火般的燈光,將整片景區襯得仿佛仙境。

漆黑的湖麵也被兩岸的燈光覆蓋,泛起波光粼粼。

陳西手?肘撐著腦袋,眼神平靜地望著不遠處的天空。

有幾顆星星冒出雲層,閃爍著微弱的星光,陳西興奮地回頭,想叫周宴舟一起看星星,結果看到周宴舟躺在?躺椅裡?睡著了?。

陳西立馬將嘴邊的呼喚吞下喉嚨,她趴了?片刻,小?腿發麻地站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周宴舟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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