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除了你,沒有人能與她對我的愛齊平了。
過於,我曾經真的把她當過姐姐,在無數個六年級她為我送來雞蛋的早晨,在每一本落下她的筆跡的本上,在隻有人想要捅我一刀的背後,她卻隻會幫我梳理亂糟糟的頭發的刹那間。
她,是把我,看作是人的。
是一個,和她平等的人。
是她告訴我,人都會犯錯,改正就好。
是她告訴我,人可以不斷完善自己的技能,比如我現在可以完美地編織出來一隻小狗,和我們兩個養的小狗一模一樣。
是她告訴我,反抗的結果並不是一無所有。
是她告訴我,眼淚,是可以肆無忌憚留下來的,因為她永遠會為我備下紙巾。
對我來說,不論是對誰,向他們走上一步,都太難了。
但是當她在像幕布似的秋雨中,用那雙厚重卻不深沉的眸子親吻我的時候,我想抱她。
愛能夠排除萬難。
不,其實,現在,我也不想說,我們之間是愛情。
或許對於阿梳來說是的
但是對我來說,愛情兩個字,太輕,太薄,完全不夠。
是黑夜囊螢時的一盞燈火,是暗屋嚼蠟時的一顆糖果,是拔走雲崖時的一梁石橋,是無數個日夜裡,渡給我的氧氣。
除了愛她,我彆無選擇,也不想要去選擇彆的。
我的後半生,並不全部為她而活,但是因她而活。
我想要為她傾儘所有地奉獻,我把愛她當做誦經的嘴唇,把愛她當做命題的眼睛,把愛她當做輸血管的心臟,都是這樣做的。
後來的我,確實愛上了科學。
但是,科學在我這裡存在的意義,是讓她好。
所有可以讓她好的東西,我都想要給她。
但是不夠,太少了,她現在擁有的東西,比她應該擁有的東西少太多了。
是你們兩個賦予我靈魂,重塑我血肉。
人間一遭,前塵零落飄搖時,我厭惡一切和幸福相碰的人事。如果人降生不會幸福,那麼生活的意義是什麼?
我曾經囿困於這個命題,像鐐銬,像枷鎖,鎖我一身塵土,滿麵冰雪。
後來,你們兩個牽起我的手,告訴我,要爭,要搶,要去看風和景明,要去看荷花滿池,要去看碩果累累,要去看白雪紛飛。
也就是
夏天不僅有燥熱,也有猛烈的生命。
秋天不僅有飛霜,也有火紅的楓葉。
冬天不僅有寒風,也有磅礴的雪鬆。
就像翻過了這座叫做不幸的山,那裡還有一片繁花似錦的陽坡。
我,擁抱住了,我的幸福。
我的一生,無有不被雕琢。
執筆者,非你不可。
————萇傾《琢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