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全憑李家郎君做主,我等都聽你的。”眾人紛紛道。
李徽看了一眼陸展裹得嚴嚴實實的屍體,歎息一聲道:“陸縣令遭遇如此不幸,真是令人痛心。我和陸縣令從吳郡一路前來赴任,本想著能做一番事情,報效朝廷,誰能想到會遭遇這樣的事?居巢縣賊人無法無天,公然殺害朝廷命官,更是令人發指。但無論如何,這一切都發生了,也隻能麵對現實。天亮之後,我想咱們先打造棺木,收殮了陸縣令,總不能這麼擺在這裡。”
蔣勝點頭道:“縣丞大人說的是,一會我便帶人去找門板,湊一副棺木收殮公子。”
李徽點點頭,繼續道:“我想,諸位現在心裡定然都很不安寧。昨夜賊子囂張,公然挑釁殺人。而且下了最後通牒,要我們今日日落之前離開此處。不知諸位對此事如何考慮的。”
蔣勝道:“我家主人沒了,我等又無見識,不敢擅自行事。我等聽縣丞的吩咐便是了。”
眾護院紛紛點頭附和。但其實人人心裡都知道,這居巢縣是待不下去了。賊子凶惡,情況緊急,想必李徽的決定和眾人也是一樣的。
但聽李徽沉聲道:“諸位是陸家的人,我怎好替你們做主。
我給你們的建議是。待收殮了陸縣令之後,你們便將棺材裝上騾車,儘快離開居巢縣前往曆陽郡。請曆陽郡太守王牧之幫你們安排船隻渡江,將陸縣令的屍首送回吳郡,也好落葉歸根,入土為安。我會寫兩封信給你們帶上,詳述此間原委,讓王太守和陸家知道此間情形的。”
眾人聽著這話覺得有些不對。蔣勝道:“李家郎君難道不和我們一起走?”
李徽歎息一聲,站起身來看著陸展的屍首,沉聲道:“我適才反複思量了此事。本來我是想趕緊帶著諸位一起離開這凶險之地的。但是,左右思量了之後,我還是決定留下來。我不能走。”
眾人都吃了一驚,訝異的看著李徽。
“李家郎君,可不能留下來啊。要是日落之前不走的話,豈不是要遭他們的毒手?你可不能留下來啊。”蔣勝叫道。
“是啊,小郎君,可不是說笑的。我家公子已經被他們殺了。這幫人是窮凶極惡之徒,可不能留下來送死啊。”眾人紛紛叫道。
李徽點頭道:“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走。我乃本縣縣丞,受朝廷任命來此,肩負職責。你們可以走,我卻不能。更何況現在陸縣令被他們殺了,我更不能一走了之。我若此刻離開,豈非是臨陣脫逃。我不但不能走,還要留下來抓住凶手,繩之以法。”
眾人麵麵相覷甚為無語,心中均想:完了,李家小郎瘋了。本以為李家小郎和我家郎君不同,一路上他都很冷靜謹慎,沒想到也犯了和陸公子一樣的毛病了。陸公子屍骨未寒,他居然也犯渾了,這不是找死麼?
“李家小郎,可不能留下來啊。那是送死啊。”徐老四顫聲說道。
“是啊,萬萬不能留下來啊。李家小郎,不可意氣用事啊。”眾人紛紛道。
李徽微笑道:“我知道你們心裡是怎麼想的,也知道你們擔心我的安危。但是,我和你們不同。我本來一路上都是阻止陸縣令來此的,可惜沒有說服他。現在既然已經到了這裡,而陸縣令也被他們害了,死的這麼慘,我卻不能走了。我若就這麼走了,對不住朝廷,也對不住陸縣令,更對不住我自己。我李徽堂堂男兒,豈是貪生怕死之輩。我不光要將殺害陸縣令的凶手繩之以法,更要拯救本地百姓於水火之中。我此刻退縮而走,此生我必一事無成。你們不用勸我,你們馬上收拾收拾準備離開。我去寫兩封信你們帶著,一封給王太守,一封給陸府君。”
蔣勝等人皺眉躊躇,甚為焦慮。李家小郎看來是鐵了心了,這可如何是好?
“你們趕緊去準備動手吧,蔣勝,不用擔心,我若死在這裡也不會怪你們。我也絕不會強求你們留下來跟我一起送死的。”李徽擺手道。
蔣勝咂嘴道:“李家小郎,還是三思而行吧。可莫要衝動行事啊。”
一旁站著的郭大壯甕聲甕氣的道:“蔣勝,你囉嗦什麼?我家小郎都說了不走了,你們走你們的便是。你們主子都被人殺了,虧你們一個個的還想著趕緊逃走。你們回去能落得好?陸家人問你們為何沒有保護好陸公子,你們怎麼說?回去等著下水牢吧。”
趙大春也出聲附和道:“就是。蔣勝你摸摸下邊,還有沒有卵子?虧你們還是陸家護院,還有功夫在身,一個個膽小如鼠,不像個男人。你們趕緊走,看著來氣。對了,你們走可以,吃的喝的得留下來。趕緊滾蛋吧。”
蔣勝等人臉色青白,不發一言。還是同等身份的人知道他們的軟肋和苦衷。郭大壯的話其實正中他們的軟肋。他們最擔心的就是回去後無法交代。
陸展死了,他們這些護院仆役卻活著回去了?主家豈會饒了他們。此刻聽趙大春和郭大壯出言諷刺,卻也無言以對。
李徽沉聲喝道:“大春,大壯,休要如此。那是陸家之事,我等不許多言。咱們隻做好自己的事情。你二人即刻去前麵警戒。”
趙大春和郭大壯拱了拱手,拖著鐵棍離開。走過蔣勝等人身邊時,卻同時啐了口吐沫。
李徽對蔣勝等人道:“你們不必在意,大春大壯並非有意。時候不早了,快些收拾吧。”
蔣勝等人躬身應諾,蔣勝吩咐眾人去尋找木料門板等物,開始打造簡易的棺木為陸展入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