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到東市,比起西市的人員來源廣泛、平民眾多,東市距離皇城和六部官邸更近,整體氛圍更肅穆,東西也更貴更好一些。
當然,關於上層的小道消息也更多。
在酒樓上聽兩段說書的工夫,她已買了兩份不同書商抄寫的小報,既有哪家高門嫁女、誰家夫妻不合這樣的八卦,也有水患後糧價上漲、某地疑似有疫的民生訊息,還有徐家大公子被人彈劾失職、太子親自查辦的貪墨案即將結案等等政壇風向。
裡頭許多消息比起邸報來或許有不實,但千萬不要小看這群人的耳聰目明,有些邸報上沒有刊登的事情,這上麵寫的十有**是真的。
她戴著獨樹一幟的圓眼鏡,墜著銀鏈子,引人注目。有報童認出她,吳雪履連忙塞了塊碎銀子封口,讓這娃娃千萬不要告訴書商她回來了,她忙得很,最近沒時間寫話本!
打發走報童,她舒了口氣,拈了一塊凍酥花糕,對哪個刺頭敢惹徐家很有興趣,而坐在她身旁的方了則將目光放在貪墨案上。
從入城以後,方了一直極安靜,仿佛吳雪履身後一個隱形的隨從,對於市麵上琳琅滿目的貨物和各種熱情的吆喝,如同瞎子聾子一樣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吳雪履猜,她應該不是第一次來鎬京,想也知道,能通過一隻燒雞和麒王搭上線的女子,見識是不少的。
“你夫君的事情,不要急,”吳雪履叮囑她,“麒王已向太子去信,太子知曉此事,不會不管。”
但是太子自己辦的案子,他會承認其中有被冤屈的人嗎?方了想如此反問,但思慮再三,沒有說出口,沉穩地點點頭:“某知曉。”為此奔波了好幾年,也不差這幾個月。
從東市出來,吳雪履沒有去王府,先回自己在京裡置辦的小院,沐浴、更衣、梳妝,讓方了在院裡等候,她帶上兩個留守小院的小廝,草草擬了幾張拜帖,往清河坊去。
回來得突兀,也不知道京中小姐妹近況如何,今日有沒有出門赴宴。她本著碰運氣的想法,沒帶禮物,就拿著帖子,悶頭上門。
她
運氣不錯,敲到第二家,就被主人迎了進去,恰好相熟的幾個姐妹都在這家吃茶,她一露麵,引得眾女驚詫:“你鼻梁上架的是什麼首飾,怪好看的!”
“你這個沒良心的,回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這副扮相,差點讓人認不出!”
“隔這麼遠你都能認出我,你眼睛好啦?”
“這鏡片真神奇,哪弄來的,是不是西洋貨?借我試試!”
都是嬌生慣養的高門貴女,一個個都得罪不起,吳雪履舌燦蓮花,左右安撫,才讓她們消停。聽聞她又是身背命案,又是跟隨麒王妃入京,大家都好奇,追著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卻賣關子,要小姐妹們拿京城裡有趣的消息交換,直到說得她滿意了,她才肯告訴大家事情原委。
這些大姑娘小媳婦,一日日浸淫在權貴圈子裡,自以為聽說的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事情,實則是外麵印小報的書商買都買不了的重要消息。主人家甚至直接去自家爹爹的書房,拿了幾份近期的邸報給吳雪履瞧,對她們來說,這些進奏院狀,是平時觸手可及、看都懶得看的無聊文書。
吳雪履如獲至寶。
隻一個下午,她已對鎬京一年多以來的大項人事變動、大案要案、重要律令了然於胸,連帶各種小道傳聞、各家恩仇也聽了好幾耳朵。
她滿意告辭,走後,小姐妹們才反應過來,這貨隻說了命案的事情,還沒講為什麼麒王妃要先回京呢!她們最想聽的是和麒王有關的八卦啊!
回到自家小院,方了仍在等候,見吳雪履回來,問:“好了?”
“好了,走,”即將到晚飯時間,她沒管這些,拉上方了,乘車往麒王府去,“去找寶寶。”
吳雪履卡的時候正好。
梁寶回來之後,先倒頭睡了一覺,然後才梳洗更衣,有太子妃的人在,她的確沒什麼可操心的。等到晚上用膳,太子妃自然要請這個弟媳去東宮,吳雪履來的時候,梁寶正在鬨脾氣,說“雪雪不來我就不去”。
春去秋來領著吳雪履和方了入府的時候,她眼前一亮,喜笑顏開:“你們來了,那我們走吧!”
方了糊裡糊塗被人催上了馬。她來過鎬京數次,卻是第一回進王府,隻覺處處雕梁畫棟
,無一不精美,她夫家雖然富貴,氣派上卻比王府差了不知道幾個檔次。然而她還未弄清麒王府到底有幾層院落幾個庭院,立刻被人拉著,要進皇宮?
麒王府的人,皆有腰牌證明身份,吳雪履其人,東宮也知曉。唯獨方了,一身王府侍女的打扮也掩蓋不住江湖氣,自然被攔下,但梁寶一句“她是我新雇的護衛”,對方居然就放行了。
在睢陽的時候,不覺得梁寶有什麼特彆,隻覺得是個心智不全但可愛好玩的小姑娘。入了鎬京,方了才明白,麒王妃,並不僅僅隻是一個好聽的稱號而已。
她就這樣,被梁寶領著入了大靖最頂級的宮殿。
梁寶對東宮很熟悉,在馬車上聽完吳雪履說的幾個行動要點之後,她一進殿門,直奔太子妃夏氏,像一顆小炮彈一樣紮進她的懷裡,還注意控製力道,碰到即收。太子妃被她弄得一驚,連忙抱住她問怎麼了。
梁寶嚶嚶嚶:“萌萌差點死在睢陽,有好多好多刺客,好多好多血,好、好、好嚇人!”
作者有話要說:寶寶:我的演技真棒,給自己點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