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曾經對抗神靈的萬族之修有很多,可如今……已經鳳毛麟角。
之所以如此,是因所有的對抗者,都已滅亡。
神靈,絕大多數的時候,唯有神靈才可匹敵。
而修士想要屠神,此事無數年來,除了玄幽古皇臨走前的那一場紀元之戰有過成功的桉例,此後……再沒出現過。
神靈,高高在上,不可褻瀆,不可直視。
於是漸漸的,屠神之事,已是一件在萬族心目中,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甚至去想象,都會心中升起畏懼。
因為,神靈的強大與恐怖,很多時候超出了修士的理解,超出了他們神通的範疇,更是在認知之外。
雙方……完全不是一個維度。
在絕大多數修士看去,任何一尊神靈,都是不可明狀,都是全知全能,修士無法去對其理解,一切都是神秘與詭異。
而在神靈的目中,萬物眾生,又是無比的簡單,一眼就可以看到過去與未來,哪怕這個未來是變化的,但這種看透,本身就是位格的體現。
也唯有那種修行到了巔峰的修士,才可以具備類似的位格,才可以讓神靈凝重幾分。
隻是……這種巔峰修士,太少太少。
而神靈,既存在了後天成神者,也有生之便是神靈的存在。
所以當修士還在依靠術法形成各種殺手鐧的時候,那些風雨雷電,金木水火,對於神靈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神靈的出手,就如同張司運此刻一樣,她隻是抬起手,如算命一般,就輕而易舉的掌握了眾人的命運。
修士或是凡俗,在神靈的眼中,沒有太大區彆。
微微一叩,就可將他們的命運改變。
如此之力,怎能不讓人絕望。
而眼下無論世子還是明梅公主,還有隊長,還有許青,他們已經沒有了過去的記憶,甚至這一刻他們仿佛都不認識了彼此。
唯一存在的,就是各自記憶裡持續不斷的痛苦與折磨。
沒有了美好去作為對比,剩下的痛苦,從某種意義去看,或許不能用痛苦這個詞語來形容,那是不準確的。
可這種記憶所帶來的折磨與生命本能的不適,卻無始無終。
言語已經很難去形容。
也沒有人可以去承受。
比如許青……此刻的他沉浸在當初崩潰的一幕裡。
他想走出,但所有的記憶都是這一幕裡,成了一個循環,過去是,未來是,沒有出路……
而他們所有人,此刻在這紅月星辰上都隻是站在月宮的大門外,從始至終,沒有踏進去。
仿佛之前想要屠神的一切,都隻不過是一場笑話而已。
“凡俗屠神?”
大門內,月光海彼岸花上的張司運輕輕搖頭,抬起的右手拇指,放在了無名指的第二個關節上。
輕輕一碰。
好似瓶子破碎的聲響,在這八方回蕩,清脆無比。
“命,崩。”
聲音回蕩,言出法隨,落在天地間。
隊長身體一震,一道道裂縫無法控製的在他全身蔓延,即便是他體內散出的藍色之光形成了冰封,但依舊無法阻擋這種碎裂。
而他的身體也在這一刻崩潰開來,成為了四散的血肉,落了一地。
許青緊隨其後,在紫色水晶內第二幕畫麵所帶來的波瀾與迷茫中,他的世界陷入了永恒的漆黑,一切都不存在了。
與畫麵裡紫青太子手指落下後的一幕,一模一樣。
接著是老八,他身體轟鳴,七情六欲所帶來的近乎神靈之力,在這一刻被抹去,身軀難以支撐,倒了下來。
而後是世子與明梅公主,他們雖是蘊神,可他們的大世界一樣處於哀嚎之中,其內眾生悲苦,各自枯萎,連帶著他們的生機也都暗然。
接著是老九,但他還能堅持,此刻緩緩的抬起頭,顫抖的右手慢慢彙聚出一把劍,那是他最後的生命之劍。
也是他最強的一劍,是古靈皇之前看出的巔峰之劍。
但古靈皇沒有看出,老九的這最後一劍,不是殺伐,是守護。
而其前方的月宮大門,正緩緩的閉合,月光海彼岸花上的張司運,搖了搖頭,閉上了雙目。
她失去了興趣,仿佛化作了凋塑,無喜無悲。
一切,結束了。
老九沉默,在他的身後,是一樣閉上眼的五公主。
她蒼老的臉上早已沒有了血色,一片灰白,死亡的氣息在其身上濃鬱,若非老九的守護,她早已隕落。
此刻她默默的望著前方的兄長,又看向四周滅亡的眾人,閉上了雙眼。
漸漸地,有熒光從她的體內飄散出來,彙聚在前方,漸漸組成了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