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的許青,站在那裡,竟與當年的金烏少年,有了幾分相似之處。
尤其是金烏的氣息!
而斷手那邊,其掌心之眼看著這一切,顫抖更為劇烈,甚至隱約間似有模糊刺耳的呢喃,在許青的允許下,從這斷手內傳出。
許青沒有去在意它說了什麼,此刻凝望斷手,如吩咐一般平靜開口。
“奏樂。”
話語一出,許青的神知侵襲,也隨之而起,但這一次,斷手的掙紮在金烏的影響下,明顯減少了很多。
直至最後,許青的神知徹底覆蓋。
斷手掌心內的眼睛,微微閉合。
從手掌斷開的地方,出現了陣陣虛幻的血絲,這些血絲飛速蔓延,勾勒出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個女子。
穿著白色的長袍,低著頭,看不見相貌,隻能看到她抱著一把斷了弦的古琴。
此刻唯一清晰的右手,手指在無形的琴弦上撥動。
陣陣曲樂之聲,悠揚而起。
天籟迎月。
這是正曲。
與許青之前剝離了哀嚎後所形成的天籟迎月,聽起來一樣,可本質卻是不同。
而此刻,正是外界黎明逝去之時,黑夜正散,本應到來的陽光,卻詭異的來遲。
在海底的深處,隨著樂師的彈奏,禁海的海麵波瀾起來,仿佛有什麼存在,要從海水內升起。
直至最後,虛幻的腐朽之月,慢慢的出現了。
祂從海底出現,破開了海麵,在這本應太陽出現的一刻,似乎要去取代太陽,按照其宿命而升。
其上那少女的麵孔,也慢慢似乎要睜開眼。
但可惜……當年在天籟迎月此曲下,要飛入望古天幕的月,早已隕落,隻存在於時光中,在這現世裡,存在的也隻是投影。
祂無法當空。
於是,要升起的月,如氣泡般,慢慢消散。
要睜開的眼,也終究難以開闔。
唯有在完全散去的一刻,一聲呢喃,伴隨著遠處天際遲來的太陽,回蕩在了時空中。
“皇兄……”
這聲音,在時光裡遊蕩,落在了時光外的禁海,波瀾了海麵的同時,也被海風送到了外海。
外海,如墨一般的海水下,在那比內海更為神秘的恐怖海底裡,此刻正有一尊腐爛的巨人,邁著大步,緩緩前行。
它的腳步聲,形成了海嘯,翻騰了海水。
它的身上,纏繞著一條條生鏽的鐵鏈,而鐵鏈的儘頭……是一輛殘破的青銅龍輦。
此刻,龍輦一震,任由巨人如何拉扯,竟也都拉不動絲毫,於是慢慢停頓下來。
而龍輦內,壁畫上所刻的金烏之法,正在閃耀。
那些符文扭曲間,似組成了一隻金烏,睜開了眼,遙望內海。
許久……金烏黯去。
但那腐爛的巨人,卻漸漸改變了方位,放棄了去外海沉睡,拉著身後的青銅龍輦,向著內海……走去。
前行中,海浪更大,波瀾間傳出海的吸氣聲。
呼
氣聲,在內海回蕩。
海底的許青,盤膝打坐。
他的麵前斷手所化樂師,依舊在彈奏天籟迎月。
曲音曼妙,動人心扉。
許青聽在耳中,他明顯感覺自己的音之神權,越發的璀璨閃耀起來。
唯有那一抹來自外界的遺憾,在腐朽之月投影的消散裡,隨著樂曲,滲入心中。
時間,慢慢流逝。
轉眼大半個月過去。
這二十天裡,許青在海底一動未動,而天籟迎月之音,也不是時刻都在,而是每一次日落之後,黑夜降臨時,才會奏出。
一次,又一次。
許青能感受到,海水變的不一樣了,似乎比之前更冰冷,就仿佛有暗流,正隨著某個龐然大物,正慢慢靠近。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青銅龍輦,正從某個自己不知曉的方向,緩緩走來。
許青的耐心很足,默默等待。
可小影那裡很焦慮。
神藤的出現,讓它感受到了危機,斷手的出現,讓這危機更為強烈,於是它主動在一旁,於白天沒有天籟迎月時,全力以赴的哢哢哢。
就這樣,又過去了七天。
隨著內海海水溫度的降低,隨著海浪比以往更大,常年生活在禁海的勢力,大都感受到了不同。
於是紛紛減少了出海,以避開凶險。
隻是……有些凶險,就算是想要去躲避,但終究還是會落下。
如此刻,海靈族的島嶼上,這個族人隻有數千,在禁海隻能依附於遠處大島的附屬小族,浩劫之火,正在燃燒。
那火的顏色,是紅色。
鮮血染紅了此族的族地,數千族人毫無例外,此刻都成了屍骸,裡麵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甚至一些剛剛誕生的孩童,竟也沒有躲過。
全部,死亡。
邪生聖地的那位浮邪之子,坐在一處石房上,享受的聞了一口彌漫血腥的空氣。
“美好的味道。”
他的四周,跟隨他的九位護道者,此刻正在從這些屍骸上,一一挖出心臟。
海靈族的心臟,是一種晶核。
在邪生聖地的標記裡,這種晶核,是一種很不錯的材料,數千枚的話,價值就更大了。
很快,所有的晶核都被搜集完,隨著火焰的燃燒,此地的一切都成為了飛灰,沒有什麼痕跡留下。
而那位浮邪之子,也站起了身,拿出一副地圖,正要確定下一個獲取材料的地點。
但就在這時,他的右手掌心突然閃耀一抹幽光。
青年掃了眼,目中露出一抹淩厲,嘴角浮出笑容。
“這麼快,就感應到了凶手?”
“那麼,我們就去看看,到底這位凶手是個什麼模樣。”
浮邪之子笑了笑,起身一晃,走向天邊。
其背後九個護道者,一言不發,跟隨在後。
海風,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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