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禎的祖母上次如此震驚,是老夫人給盛長裕下助興的藥。
“世道變了。”祖母沉默了半晌,才說。
剛聽說有人“妻妾不分”,用龍鳳花轎抬妾做“二太太”、“三太太”的時候,老祖母感歎世道變了。
她老人家知曉了一輩子的舊規矩,一下子變得麵目全非。
比如說從前,用龍鳳花轎抬妾,不僅僅世俗不容,朝廷律法也不許。
再說起江家,老祖母也覺得“規矩變了”。
“……哪怕狠辣的婆婆,給長媳下藥也是掘了自家墳墓,損人不利己。”祖母道。
一個家族也是小小“朝廷”,尤其是大戶,嫡長孫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穩定人心。
江太太身為婆婆,操心的應該是長媳不能懷孕,想辦法給長子房裡塞人,而不是給長媳下藥。
她再討厭這女人,也該等她生了孩子再想辦法。
哪怕大少奶奶死了,大少爺再娶,繼室又隔了一層,繼室的孩子在“名正言順”上少一層。
總之,如此行徑會把一個家搞得亂七八糟。
“可能有什麼內幕。”寧禎道,“外人是不知情的。”
祖母:“造孽。”
除了祖母,寧禎沒把這件事跟任何人說。
否則她就要解釋,她為何知道避孕藥的味道。
她也隻喝了兩次。
一次是盛長裕喝了助興的藥;另一次是她與盛長裕都飲酒了,那酒太烈。
江家的事,對寧禎來說太敏感,她沒跟任何人說。
隻是,她對京春安很有好感,不忍心她的身體受損。
又過了兩日,寧禎打電話約了京春安來盛家老宅做客,很委婉告訴她,任何藥都是三分毒。
京春安歎口氣:“我都明白,夫人。”
“自己想想辦法,比如把屋子裡的人都換成親信。”寧禎道。
京春安更是苦笑:“換了兩撥。現在這一撥,我娘家送過來的人。不知不覺,又被收買。”
她什麼都知道。
寧禎聽了,膽戰心驚。
她不便繼續說什麼。
她與京春安去逛街,閒話瑣事。
路過皮草鋪子,寧禎瞧見不少人在裡麵挑選衣裳,就道:“快要穿皮草了?”
京春安:“已經十月了,天氣一日日冷了。”
寧禎想起來,盛長裕估計快要回來了,他出去快二十天了。一般情況下,他的巡查不會太長時間。
想到這裡,寧禎有點走神。
她與京春安隻買了點小玩意兒,各自回家。
回去時候天黑了,寧禎隱約瞧見一個人。
他的衣著、頭發的樣式,都像極了聞梁予。
寧禎心頭十分防備,可情感上撕扯著她,她對副官道:“停車!”
下了車,瞧見那個身影正在穿過街道,寧禎身不由己往前走了好幾步。心頭似有什麼紮,疼得她窒息。
她待要不顧一切跟上去時,倏然胳膊一緊。
寧禎意外瞧見了盛長裕。
她懷疑自己在夢裡。
眨了眨眼睛,她低聲:“督軍?”
盛長裕表情晦暗看著她,又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半晌才問:“寧禎,你叫我什麼?”
聲音緊,帶著壓迫。
寧禎張了張嘴:“長裕。”
夢囈般的聲音,她仍是不太真實,有種時空失調,她墮入了混沌中的感覺。
“你追什麼?”他問。
手臂用了點力氣。
寧禎疼。
疼痛叫她一瞬間醒透了,她從虛幻回到了現實。
寧禎看著盛長裕黑沉的表情,心口發緊:“你怎麼回來了?”
盛長裕:“不想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