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在和幾人深談之後,辰兮屏退了所有人,獨留下單紹秋:“煜軒太衝動了,厲容太重情義,性子又倔,而長生他們幾個都太心軟,恐怕很難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所以這件事,隻能交給你。”
她平靜地凝視著單紹秋的眼睛,緩緩說道:“要想改變規則,就要先適應規則,如果連這一步也不願意邁出,那就不要妄談什麼改變...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很難,你們就是為了尊嚴,為了一口氣,才堅持到現在...要你們妥協、忍讓,像他們一樣虛偽,這對你們來說一定是很難做到的...但這就是代價,單大哥,不是隻有鮮血和性命才是代價,任何東西都可能成為代價,尤其是那些你們最在意的東西...因為隻有付出了足夠珍貴的代價,才能獲得報償...單大哥,你願意試一試嗎?...”
此刻,這些話無比清晰地縈繞在單紹秋的心頭,支撐著他全部的勇氣和決心。他此刻方知辰兮當初答允他們“完成姬小姐的遺願”,需要做到何等地步——她不遺餘力地幫助他們,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在天下人麵前和他們決裂,她必須用儘力氣把他們推向彼岸,然後自己掉入無儘火海之中。
也是直到了這時候,他才更深刻地理解了辰兮當初說過的話,為什麼人一旦成功了,就再難找回從前的自己。不是站在山頂的人一定會變,而是有的東西哪怕隻是暫時丟掉,等以後可以百倍千倍地討回來,但是丟掉了就是丟掉了,即使找回來,也不是最初的那一份了。
“既然有悔過之心,那就不讓你們償命了。”呂廉冷哼一聲,“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否則何以告慰我等在穀中喪生的同門?桑城主說得對,冤有頭債有主,這活罪就由這妖女來償吧!”
他提劍指著辰兮,冷冷看向崔放:“讓我們一人刺她一劍,方泄心頭之恨。放心,我們手下有分寸,不會取她性命,但也要讓這妖女受些苦楚,若就這般放她輕巧離去,我們這些人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此言一出,立時得到一片讚成,就連桑知翊都點頭讚同。他們心中的恨和怒雖然被侯府壓了下來,但既然已經言明不會傷洛辰兮的性命,狠狠給她擊掌,再刺她幾劍,最好廢她武功,倒是極好的。
崔放眉頭一皺,看向高晃,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高晃也讚成呂廉的提議:“五爺放心,我們知道侯爺留這妖女一命還有用處,就讓她這麼死了也是便宜她,我等有分寸。就讓在下和呂掌門、桑城主、陸少俠四人,代表中原武林各門派出一口惡氣,今後解憂穀舊事揭過,誰也不得再提今日之事!”
崔放暗歎一聲,心裡明白,今日穀中的血流得太多了,侯爺雖然能憑一己之力壓製住眾人的滔天怒火,但既要絕了他們向解憂穀複仇的心,還要把洛辰兮毫發無損地帶走,委實有些強人所難。侯爺今後還要倚仗中原武林做事,不可太輕視了他們,因小失大。
山巔一直再無聲音傳來,崔放知道自己思慮得沒錯,侯爺一定也看到了這一層,所以默許了眾門派的叫囂。
“好。”辰兮清冷的聲音響起,淡淡說道:“你們四個可以使出看家本事來打我,我不還手。請雲宮作證,四擊過後,舊怨一筆勾銷,今後哪個再以從前之事為難解憂穀中人,便是與雲宮作對,雲宮不可坐視不管。”
“依你所言。”山巔的話傳出來,頃刻間,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無形的威壓之力從頭頂籠罩下來,仿佛是聲音有了形體,這四個字就像四柄由空氣凝成的劍,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同時指向了山穀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