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絕望和憤怒,陷入病痛的模糊掙紮。
事實,均如艾爾海森猜想。17號走出山穀呼吸到新鮮空氣,脈搏悸動,才意識到,山穀的空氣和水都有毒。接著就是2號4號的偷襲,他無力護佑,冰銃死去。
呼——
17號在呻|吟——
體質極差、又浸了一天毒,刹那之花裡的毒多多少少也滲入經脈中,加之斷臂的疼痛。他渾身冒汗,發出難耐的痛苦輕喘,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13號跑進來。
見艾爾海森安然坐著,鬆了一口氣:“我都按你說的做了,腳印留下了,領地也翻得七七八八,喏,還找到了一點吃的。”是卷心菜和蘿卜,挺好,大家都有藏糧的習慣。
“藏好吧。”
“為什麼要做那些?”
“讓4號以為17號跳海了,看他接下來會做什麼。”艾爾海森放下書,找出止疼藥,“你給17號扔一顆。”
13號隔著防禦陣說:
“喂,17號,止疼藥我給你扔進去了。”
篤。藥片扔在席子上,離17號的手指很近,但消瘦的手指隻顫抖,似乎動彈不了,挨不著藥片。艾爾海森觀察一整,搖頭說:
“可能得喂。”
“讓他疼著唄,疼又疼不死人!”
若17號意識模糊突然暴起,那真會死人。雖然是清楚,但聽著病痛折磨的輕哼聲,綿延不絕,艾爾海森到底年少,有同情心,做不到不聞不問:
“這樣吧,你幫我提防著,我給他喂。”
“你瘋了。”
“萬一他疼死了,就白救了。”
說的也是,13號鼓了鼓臉頰還是護在左右。
艾爾海森隔著防禦陣問:“17號,能聽到我說話嗎?聽到的話,動一動手指。”
十幾秒後,17號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還好,殘存著理智。
艾爾海森踩出聲響:“我給你喂藥,我進來了。”小心地來到跟前,近了看,更慘,17號側躺,浸在汗水裡,臉色慘白,握緊拳頭,手上青筋暴出,克製著痛苦,是很努力才隻發出了輕哼聲。
“你彆動,我給你吃藥。”
“……唔。”
想將藥片塞進去,奈何17號咬緊牙關嘴唇緊閉,塞不進去。艾爾海森捏著藥片嘗試好幾下,13號無語:“小心他咬你手!就放嘴唇算了!他自己會吃!”
唇一動。
艾爾海森連忙塞進去,又灌了點水。
水從嘴角溢出來,藥沒溢出,應該是吃下去了。
艾爾海森將毛巾放嘴邊,17號一口咬住。走出防禦陣裡,他心裡還有點難受,13號沒什麼同情心,瞥一眼:“沒事,肯定能挺過去,我以前比這嚴重多了。”
“什麼時候的事?”
“上次大逃殺。”
“抱歉,那時不認識你。”
“那情況下,認識也沒辦法。”13號燦然一笑,“等我下次生病了,你不用小心翼翼,可以隨便給我喂藥,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彆有下次。
這也太慘了。
艾爾海森聽著防禦陣裡斷斷續續的痛吟,翻一頁筆記。這本筆記看上去是真的,筆跡一致,諸多描述跟冰銃所說的一樣。13號忙著將被砍下的左臂冰封起來,放進地窖,等它的主人清醒後自己處理吧。忙完後,他回來,側躺在艾爾海森身邊,不忘盯著17號,以防他突然突破陣法。
“你們從一出生就經曆生存比拚嗎?”艾爾海森問。
“對啊,都這麼過來的。”
“你們的媽媽梅爾瓦,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知道,沒見過。”
梅爾瓦一直忙於煉成新的人造人,並不親自教導,派幾個學生來照顧大家的日常,傳授煉金術。就這種「養蠱」的艱難模式,大家都很皮實,不皮實的早回爐重造了。
艾爾海森聽後,手指劃過筆記:「阿貝多,自記事起,就跟媽媽(師父)萊茵多特一同生活,日子簡單快樂。他陪伴師父,完成她的任務,達成她的期待。」上邊的字,騙騙花畫了下劃線。
“你們的媽媽,不是阿貝多的媽媽。”
13號冷不丁聽到這麼個爆炸新聞,驚得翻過身來:“你說什麼!”
雖然人造人叫阿貝多為前輩,並認為他是媽媽的傑作。但教育方式截然不同,阿貝多的童年簡單快樂,無論如何稱不上不殘酷,跟這些人造人的經曆大相徑庭。
艾爾海森解釋:“當一個藝術家創造出完美的藝術品後,她會轉向新領域進行突破。而不會再創造一堆不完美的,又耗費大量力氣去挑一個完美的。”
“啊?”
“抱歉沒有說你不完美的意思。”
“哼。”
艾爾海森繼續分析:“你們的情況,更像梅爾瓦對萊茵多特發起的挑戰。梅爾瓦沒時間和耐心養護,所以采用養蠱方式,讓你們自己血拚,在廝殺中成長,以最快速度地抉擇出一個最強人造人——來和阿貝多對抗!”
13號目瞪口呆。
“你們沒見過梅爾瓦,也沒見過阿貝多,所有知識都來自那些學生。那些學生也許出於善意,為你們立了一個完美阿貝多作為前進目標。”
隻有走到終場。
才知道僅一個人能成為阿貝多。
即使如此,也比「自己本來就沒有被寄予厚望而誕生、隻不過是蠱王的墊腳石而已」的真相來得溫柔。13號聽完,似乎還沒明白,一動不動,側臉看17號。而17號,不知幾時也沒了痛吟,空氣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