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真相(2 / 2)

鶴唳長安 薄月棲煙 6740 字 2個月前

比起她的沉重,薑離則越發輕鬆,“好了,接下來便輪到我出場了,我剛回長安,你我二人本不相識,可你剛好聽說了我在給雲慈診病,而那新娘屠夫的案子,我也出了不少力,我與大理寺多有來往,我的醫術也被傳的神乎其技,更重要的是,我是女子,是薛氏的大小姐,我是你能接觸到的,最佳做棋子的對象——”

說至此,薑離微微眯眸,語氣帶了幾分危險意味,“慶陽公主府的意外,是你第五次意外,你認識到了前一次放火未傷孟湘分毫的教訓,打算當著孟湘的麵,再來一次死裡逃生,除了刺激孟湘之外,還能與我攀上關係,當日你下樓慢,而也隻有你自己知道下樓之後,你我會站在何處,於是,你不惜拿我的性命冒險,設計出撲身救我的把戲,在我對你多有感激之後,又來找我診病,將嶽姑娘的案子原原本本的告知於我。”

郭淑妤欲言又止,薑離卻不容她辯駁,“你找到我時,的確在病中,卻故意誇大了驚妄之症,後來嶽姑娘的案子有了眉目,你卻再未請我看診,是因為你也怕自己在病情上露出破綻,而無論如何,你要把自己的病情和嶽姑娘之死聯係在一起,我也是女子,自然會生惻隱之心,而你也沒有想到,孟湘和崔贇二人這次的殺心,動的如此之快!僅僅三日之後,

他們便一同出現在了宜陽公主的賞雪宴上……”

薑離盯著郭淑妤,肯定道:“你是在孟湘選菊花那一刻猜到了她意欲行凶,那一日人多,所有人都聚在一處,孟湘膽子再大,都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於是你也一直在等,直到散場時分,孟湘讓你陪她返回花棚之時,你明白她要下手了,你雖然不十分確定她如何殺你,可你防備之心極重,所以你回花棚後離她極遠,你也沒想到,如此剛好躲過了一劫,而她死在崔贇手上,正是惡有惡報。”

話已至此,郭淑妤僵硬克製的神色終於浮出明晃晃的冷漠,偽裝了太久,她也會疲憊,如今薑離看透一切,她再裝下去已無意義,而聽薑離推演到此處停了下來,她緊抿的唇角微鬆,緊繃許久的肩膀也舒展了兩分。

薑離正一錯不錯地盯著她,自然未放過她這細微的變化,她眉頭擰起,仔細回想去宜陽公主府出診那夜看到的花棚狼藉……

忽然,她驚聲道:“你看到了!那夜花棚倒塌之後,簷下碧瓦有水漬反光,你站在花棚外圍,可你……你若仔細往簷下看過,應能看到簷上積雪已有開化的跡象,你意識到了會發生‘意外’,但你沒有提醒孟湘——”

郭淑妤漠然的神色一震,人也如遭雷擊愣了住,她舒展的肩頭再度緊繃起來,似笑非笑道:“薛姑娘醫者仁心,何必橫生枝節?如今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盈秋和她父親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我自認除了差點連累姑娘有不義之處外,沒有任何一處做錯……更何況,姑娘所言一切皆是猜測,又有何處有證據證明?”

薑離看向嶽夫人馬車離開的方向,“無需證據,現在我隻要請裴少卿將嶽夫人請回來,都無需逼供,隻需從頭到尾再和夫人對一遍證詞——”

郭淑妤瞬間攥緊了指節,薑離把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幽幽道:“一年多的謀算,如今還要把所有你知道的可疑之處透露給我和大理寺,引導我們查清真相,你一個人自難成事,而要查嶽姑娘的案子,怎麼也跳不過她母親,於是,嶽夫人便成了你最好的幫手,可她性子不比你謹慎,適才在堂上問證之時,見到證物,她還能問一句怎麼隻剩一支簪子了,可到了臨走拿回證物之時,她卻道‘終於齊全’,缺失了一支簪子,怎麼齊全得了?這自是因為你早將那另一摔碎的簪子重打給了

她。”

郭淑妤呼吸粗重起來,“伯母她根本不知那麼多,她一個婦道人家,如今還是個一身病的寡婦,她能做什麼?不過是我讓她說什麼她便說什麼罷了!姑娘既能推出一切,難道不明白孟湘死有餘辜?!她和盈秋少時摯友,為了自己的秘密,那般殘忍的殺害盈秋,便是我個不知內情的,她也數次想置我於死地!我憑什麼要提醒她?!她死得其所,還是死在狼狽為奸的同夥手上!這便是她的報應,我做這一切何錯之有?”

她一口氣說完,冷冷笑道:“不知姑娘信不信報應,我反正不信,老實卑弱之人死的無聲無息,而陰險毒辣之人能錦繡榮華占得一切好處,這世道黑白顛倒,而我,我不過是利用他們的害人之心讓他們狗咬狗罷了,難道這也有錯?!”

她說的眼眶發紅,又警惕地看向周圍,生怕旁人聽見二人爭執,見薑離漠然不語,她又咬牙道:“姑娘大可找大理寺裴大人揭發我,反正我手上半點兒血也未沾,無外乎是招來閒言碎語,更甚者連累我父親兄長名聲仕途罷了,可我隻求姑娘莫要牽累伯母,先失女兒,再失夫君,憑何厄運轉挑苦命人?!”

薑離眯起眼睛,“姑娘費儘心思做這一切,隻是為了給嶽姑娘求個公道?”

郭淑妤凜然道:“六年之前,長安城生過一場瘟疫,那時長安城百姓十之七八都染了疫病,那一次很不幸,我和母親都染了病,兄長和父親彼時被困在衙門,數日未得回來,而那時城中醫藥短缺,我府上雖有藥房,可治病的那幾位藥剛好沒有,府上下人冒險遍求各處,各家各戶都值藥材短缺時,自無人施藥與我們,隻有盈秋給了藥,他們府上餘藥不多,她和她母親體弱,也都染了病,僅剩三日藥材,她分了半數與我,我與母親得了藥,硬生生拖了兩日,這才把父親和兄長等了回來,這等救命之恩難道不值得我費心儘力?”

薑離聽得一怔,竟是景德三十三年那場瘧疫……

那場瘧疫起的悄無聲息,等官府發現不對時已來不及控製,病烈之人三兩日便可暴亡,一時間長安藥材皆遭哄搶,官府出麵調停都無用處,連續半月,長安各處一藥難求,後來景德帝下令從四方各府調集藥材才解了缺藥之難,瘟疫爆發之時,魏暘斷腿之傷將將痊愈,魏階在太醫署連續月餘未得歸家,薑離則在外和虞清苓

義診賑災,她太知道那時藥材何等稀缺,後來虞清苓賑災時染了病,若非從太醫署求了藥,連她也要缺藥而亡。

薑離陷入回憶,郭淑妤定定望著她,麵上雖強撐鎮定,眼底深處卻帶著祈望,而這時,裴晏將宜陽公主和駙馬送上了馬車,直朝著她們走了過來,郭淑妤心頭劇烈地一跳,瞬間繃緊了背脊。

“二位在此站了許久,可是有何疑問未解?”

裴晏說著話,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而過,又落在薑離身上,薑離回過神來,望著如僵石一般的郭淑妤,麵不改色道:“郭姑娘說,如今一切都查清楚了,要帶著嶽夫人去城外給嶽姑娘父女上墳,再去青雲庵小住幾日為他們父女祈福,我今日剛去過青雲庵,幫她拿主意罷了……”

郭淑妤麵露詫異,薑離這時又對她道:“嶽夫人本以為嶽姑娘案子已定,如今卻又經曆了一回悲痛,且今日陣仗這樣大,這兩件案子也少不得鬨出滿城風雨,嶽夫人去庵堂小住幾日正好靜心養神,也可避開嘈雜之聲,也利於她的眼疾,至於這些案子細節,能讓夫人知道的姑娘便告訴她,不能讓她知道的,姑娘想好說辭,不生枝節便好。”

郭淑妤怔怔愣了住,薑離這話不僅替她遮掩,還在指點她如何避禍,薑離能看出的破綻,大理寺接下來核查人證物證之後,也少不得能看出不對,而今日聽審之人眾多,若再有有心人打探案子內情,那生疑的便不止大理寺,她們去城外小住,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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