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孩兒今天.....”小佳進了茅屋內,向母親把事一一稟明後,卻聽茅屋內傳出來婦人的聲音:“你這孩子好不懂事,貴客臨門,怎好讓人在門口久候,快,快帶我去迎接貴客。哦,我且自去,你去燒水衝茶。”說完,急匆匆向前而行,一邊行走一邊整理頭上的發髻一邊整理身上的裙裾。
林俊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與戲忠閒話家常,卻見茅屋內急匆匆地行出一婦人,人未至聲已到:“奴家見過林公子......”但剛剛才說一句話便是一副氣喘不上來的樣子,不停地喘息,不停地咳嗽,林俊隻見眼前這婦人頭上盤著一個橫8字的發髻,發髻上橫插著一根簪子,又或者說是一根竹筷子,身穿一件打著不少補釘的灰色長裙,麵黃肌瘦,瓜子形的臉蛋,雖顯清秀但總覺得營養不良。看上去像是四十來歲的樣子。
戲忠快步上前:“郭大嬸,感覺怎麼樣。”林俊也抱拳施了一禮,跟著戲忠的稱呼:“郭大嬸,莫急莫急。”郭母咳喘了一會才平息了下來,才道,“戲家大郞,你也來了啊,最好不過了,快,幫我招呼林公子屋裡坐。”沒說兩句又喘了。林俊此時真的覺得自己到訪就是個錯誤,累得人家沒個消停,看起來自己不走,人家也是不得安生,何況方才戲忠在外也說了,小佳年幼喪父,等下還得去楊老爺家裡舂米,有點像前世的鐘點工,都是工錢現結的。現在自己在這叨擾,確是浪費人家母子的時間了。想到這,不覺心中一動,伸手在袖口處摸了摸,隻有一小塊碎銀了,還有四錠金元寶,有心留下一塊金錠,但還是猶豫了一下,上前對郭大嬸告彆,趁機把那小碎銀塞在她手中,不料郭大嬸卻是不肯收下,林俊隻好轉手塞給戲忠,讓戲忠幫忙去抓藥,買些好吃的回來改善夥食。搞得戲忠拿著那點碎銀不知道是接好還是不接好,最後思量了一番,還是接了下來。而林俊卻是趁著兩人發愣的功夫匆匆一抱拳便飛似的離開了。
就在林俊離開後,小佳端著一個大瓷碗出來了:“娘,水燒好了,但是我們家沒有茶。”郭大嬸卻是滿是遺憾地指了指戲忠手上的碎銀,“小佳,把這水給你忠哥端過去吧,林公子走了,真是個好心人呐。”而戲忠此時也回過神來,“視錢財如糞土,林公子非常人呐,小佳,你今天遇到貴人了。”小佳一雙烏黑靈動的大眼睛轉著,“嗯,小佳知道林大哥是個好人,他說的話都好有道理哦,生如螻蟻,當立鴻鵠之誌!從今天起我除了忠哥之外,又多了一個要學習的人。我長大要成為你們那樣的人。”郭大嬸與戲忠不由得相視一笑,齊聲道:“好,小佳長大了要像林公子那樣,幫助貧苦百姓。”小佳也在一旁高舉著左手,再次重複著兩人的話,一雙烏黑靈動的大眼睛滴溜溜亂轉,晨光照射在他那幼小的身軀上,此刻光芒四射。
林俊自是不知自己已經成為了某個小不點的偶像,此時正提著兩大包東西往馬府走去。剛到門口,便見兩個家奴急匆匆地迎了上來,“林公子,你去哪裡了,老爺到處找你呢,快隨我來。”林俊聞言,隻得急急把兩包東西提送回住房,隨手拿了個錦盒跟著家奴來到前廳,隻見馬日?正高坐主位,閉目養神,左手食指正在按照某種節拍輕輕在敲擊著,感覺就像是在哼著什麼曲子,就差哼出聲來了。
兩人又是一番繁瑣的見禮與回禮,馬日?笑嗬嗬道:“賢侄不知去往何處?教我一番苦尋?”林俊順手遞上手中錦盒,“馬世叔有所不知,昨日被那劉橫兄弟匆匆拉來拜見世叔,常有一部份行禮落在城外的客棧,方才去取回,這裡裝著的便是師尊托付小侄帶給世叔的手信。”馬日?輕輕接過錦盒,挑了挑眉毛,“哦,不知是何物,改日定當親自向子乾兄道謝。”看那表情,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複又道:“恭喜賢侄了,今早在朝堂上,我與伯喈一齊舉薦你為我朝出力,皇上封你為鎮北將軍,此事,已基本定了下來。”
林俊一怔,想不到這事來得那麼快,但聽馬日?的話,似乎還有什麼話沒講,不由得追問了一句,“馬世叔所講的基本定下來不知是何意?言下之意是仍有變數?”馬日?左手撫須微微一笑,“此事正是我急尋你來的原因,皇上明天會在校場舉行比武,你作擂主,所有在京的雜號將軍以上的人俱可向你挑戰,打贏你了便可取代你,你明日的壓力會蠻大的,不過,我相信,賢侄的武藝要打贏他們倒也不難。”
林俊聽了登時覺得一陣頭大,自己的斤兩有多少倒也真的不清楚,以前在浮雲觀都是與關羽比試,但那畢竟是練武,並沒有生死相拚,與史阿一起救人那次自己雖說也殺了幾個人,但那些畢竟都是毛賊,武藝也並不怎麼樣,入不得自己眼內,何況,自己殺完人可是跑到一邊的林子裡去吐了半天,還好沒人發現,否則不得笑死。所以,自己倒還真的不清楚自己本身的戰力如何。想到這,林俊不由得微微一歎道:“馬世叔有所不知。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不知世叔可曾聽講過?”馬日?聞言,額上微微一皺:“哦,這等新奇論調,我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嘛,這文無第一,我倒是能理解。畢竟嘛,文人做文章各有千秋,難以分出誰高誰低,所以說文無第一,這點我是明白的,而武無第二作何解,賢侄不妨說來聽聽。”林俊輕歎了一口氣:“唉,武無第二其實更簡單,因為第二那個基本上都被第一的殺了。”馬日?聽著林俊的解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的確,自己有點想當然了,多年在朝,幾乎忘記了這些武將征戰時的凶險。想到這,不由把目光投向了林俊,“賢倒,這......這如何是好?”林俊看了看六神無主的馬日?,寬慰道:“世叔且寬心,小侄明日定當全力以赴,搶個鎮北將軍回來,再不濟,自保還是沒問題的。”聽到這,馬日?緊鎖的雙眉稍稍鬆了開來,“稟老爺,聖旨到。”馬府的家仆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林俊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猜測著這道聖旨是何內容,卻見馬日?卻是笑道:“來了,辰逸,隨我接旨,想來這是關於你明日校場比武的事。”林俊這才反應過來,隨後跟著馬日?一番忙前忙後前跪後拜的,終於算是接下了聖旨。隨著磕拜完畢,前來宣旨的太監把那一方繡著金龍的錦帛塞到了林俊手中,便欲告辭。而林俊卻是想到了另一件事,不由得問了一下那太監:“公公請留步,未請教公公貴姓高名?”那太監笑道:“回林公子,奴才左豐,不知公子有何見教?”林俊心裡卻是高興得很,自己問這傳旨太監,正是想打探這左豐的消息,這剛好,麵前這個人便是左豐,林俊雙眼一轉,計上心來。而此時馬日?卻是奇怪地望著林俊,他實在搞不清楚這個林賢侄想乾什麼,通常情況下,這傳旨太監傳旨後都是趕回去交旨的。
林俊看著馬日?那問詢的目光,便笑道:“馬世叔,我替你送一送左公公吧,以免怠慢。”馬日?微微一點頭:“有勞林賢侄了。”林俊則是一手牽著左豐的手,另一手作了個請的姿勢,身體微彎,稍落後了半個身位以示恭敬。左豐雖說半時也是與皇帝皇後等人常見,但他一介閹人,幾曾何時被人如此敬重,此時見林俊擺出此等姿態,心中不禁大覺受用,看林俊便順眼了幾分。馬日?卻是在一旁看著大感不爽,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示意其中一個家仆過來,在其耳邊交待了幾句。
卻說林俊拉著左豐離開了眾人視線後,悄悄地塞了一物在左豐手中,左豐一看,是一錠黃澄澄的金錠,登時大驚:“林公子,這如何使得?豐受之有愧啊。”林俊卻是笑眯眯地道:“有勞公公了,你看,一路走來,鞋子都磨破了,在這嘮嗑了半天,水也沒喝一口,這隻是買鞋子與買水的心意。左兄莫要客氣。”
林俊前世當過兵,也從過商。以前是用局外人的眼光來看這個世界,但從昨日開始,便是打定了主意,好好在這世界上混一回,既然是這樣,那就使出渾身解數,總要在這世界上留下點什麼才行。
此時的左豐卻是大受感動,自己就一普通太監,平時不管是文士還是武人都是斜眼看他們這種身體不全之人,背地裡好聽的就偷偷叫他們為閹人,叫得不好聽的就叫閹狗。而今天這林公子先是俯首相送,又以兄稱之,雖說可能有些虛情假意,但手上這顆黃澄澄硬梆梆沉甸甸的總不是假的。頓時,左豐生出一種士為知已者死的感覺。左豐雙眼一紅,眼淚幾乎奪眶而出。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而林俊此時卻是成竹在胸,開啟了他的極儘忽悠模式。
“實不相瞞左兄,小弟實在是有事相求啊。”
左豐登時覺得手中的金錠變得滾燙起來。但東西在手,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林公子有事但說無妨,隻要左某能辦得到,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左豐一副兩肋插刀的樣子。林俊此時卻是不徐不疾地道:“左兄言重了,林某所求之事,對左兄來講,仍是舉手之勞而已。”說到這,頓了頓,“林某小時曾遇異人,得傳無字天書一卷,窺得左兄與盧師命運一角,盧師約一年到兩年之間會有征戰,而此時,左兄與盧師命運有所交集,盧師性剛,必會對左兄有所冒犯,介時,懇請左豐記得今日俊之所求,對盧師高抬貴手。”此言一出,左豐大驚。林俊所言盧師,左豐自是知道是盧植無疑,按林俊所言,一年後自己能左右盧植的命運,而林俊卻是能提前預知這一切,確實是令左豐驚為天人,細思極恐。
“左某定當緊記今天公子所言。”左豐朝林俊一拱手,同時也用大袖擦了擦額上汗水,此時日正中天,天氣已經很熱了。
“那林某就......”“布穀......布穀......”前院的大樹上不知什麼時候飛來了兩隻布穀烏。
“左某明白,左某明白。”左豐看著林俊,此時兩人均已站定在院中,“左兄,請......”林俊又擺了一副這邊請的姿態,“布穀,布穀。”那兩隻布穀鳥又叫了起來,林俊雙眼一轉,一揚手,“啪啪”兩聲,兩隻布穀鳥從樹上掉了下來。林俊快步上前撿起兩隻布穀鳥,“左兄,帶上這個,加沙參八錢玉竹五錢清燉,滋陰補腎,專治起夜繁多,尿頻尿急尿不儘。”林俊一副我是老中醫的牛x樣。左豐卻是目瞪口呆,
卻是久久說不出話來:“公子真神人也,舉手射布穀,左某身上的隱疾也被公子一眼看出。”這時,卻是到林俊心裡暗笑了,自己是這瞎bb地裝逼,本是想炫一炫武力嚇唬一下這個太監的,不想卻是蒙對了左豐身上的隱疾。心中暗爽,但卻是一臉的雲淡風輕,一副我很牛b的樣子,很大將風度般重新把手又做了個“請”的姿勢。左豐微微一歎,抬腳走出了馬府。望著左豐遠去的背影,林俊心道:盧植啊盧植,我隻能幫你到這羅,至於以後你能否逃過牢獄之災但憑天意吧。
馬日?接到家仆前來的稟報後,雙眼眯成一條縫,閃著灼灼精光,不知道在想什麼。
袁府會客廳。
袁隗與袁逢一左一右高坐主位。袁紹與袁術分坐下首。袁逢一臉氣忿之色:“昏君,昏君。想當初就不該把他推上這個位置,現在倒好,倒打一耙,讓我好生難甚。世之甚難,莫如之忍也,莫如之忍。”袁隗卻是麵色微變:“三哥慎言。回想一下前幾年捕殺中常侍王甫與太尉段熲的雷厲風行與鐵血手斷,我們這個天子絕不是個善與之輩。”袁逢聽到此處,複又想起那個滿城風雨之夜,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把嘴給閒上了。
“本初,公路,你們二人等下去見一見軍中將領,所有叫得上號的將軍明天都武校場比武奪帥。明天那個所謂的鎮北將軍我們必須拿下,至於那盧植的徒弟,吩咐下去,不必留手。比武誤傷常有,諒那昏小子也怪罪不到我們的頭上。”袁逢對著袁術與袁紹兩人吩咐道。
“諾,孩兒遵命。”兩人齊聲應允,正欲齊齊轉身離去,卻又聽得袁隗說道:“兩位孩兒,且聽老夫一言,世人都道我袁府四世三公而強大,而然,老夫卻是自認為我們袁府現在卻是兩代四傑,你二人且記得吩咐門客,如果明日你們兄弟之間的門客相鬥,卻是不可下死手,以免傷了和氣,自損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