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李媒婆那裡,專門告訴她夫人說的:四姑娘的婚事能說成,謝媒錢加倍給。”
“就是,你最知道,我是儘了力的。”
“闔家上下,誰不誇夫人你一句賢惠呢。”
“唉,反正你盯著,高媒婆、宋媒婆那裡也記得去說。”三夫人說,“算日子妹妹和沈家外甥馬上就要到了,眼下我可不顧上四丫頭的事了。老爺子親自發話了,讓把後園的山房收拾出來給曦哥,那裡幽靜,適合曦哥讀書。唉,這全是我的活計。”
“能者多勞。再說了,那是您的嫡嫡親的親外甥。長房、二房的倒是想撈這個活計呢,誰能越得過您去?”
三夫人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年年三老爺打發厚厚的節禮往京城給妹妹和外甥送,真是沒白疼著妹妹和外甥。
沈緹高中了探花,老太爺高興得撒了三天喜錢。殷家能沾沾喜氣就已經很滿足了,誰料得到新科探花高中後的探親假竟然來探外家!
老太爺久經風浪的人,都差點歡喜得手舞足蹈。
如今,這是府裡一等一的大事。
通知得雖倉促,但殷家上下動員起來,尤其三夫人忙得腳不沾地,把該收拾的收拾了,該準備的準備了。
總之老太爺發話了,萬不能怠慢了他金貴的探花郎外孫。
天可憐見,他們老殷家墳頭也冒青煙啦!
就這樣,雲鵑前腳出嫁還沒兩日,後腳京城的沈夫人並新科探花沈緹便到了。
往碼頭去接船的是沈三爺,已經派人快馬回來報信:接到了!
殷家大開中門,老太爺親迎出門。男丁在前,女眷在後。除了沒出嫁的姑娘們,能出來的都出來了。個個踮著腳,巴巴地伸著脖子望著。
新科及第的進士在哪裡都是稀罕,何況這是一甲的探花郎。殷家也不遮掩,足足撒了三天的喜錢,殷三老爺又親自在碼頭守了十多日等著接船,懷溪地方上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誰不想看看文曲星下凡。待消息隨著快馬送過來,殷家大門前的街巷兩邊嘈嘈雜雜地,已經擠滿了看熱鬨的人。
眾人殷殷期盼,終於迎來了探花郎。
因早與地方上通過氣,雖然沈家的兒子嚴格來說不算是懷溪的人,但他肯來便是懷溪的喜事。縣令派了衙役們銅鑼開道、維持秩序。
待聽到鑼聲由遠及近,沈家人也好、四鄰鄉親也好,都踮起腳伸長脖子向碼頭方向望去。
街口更是放起了兩掛鞭炮,劈裡啪啦,白煙彌漫,好不熱鬨。
在一片喧嘩中,青衣軟帽的小廝牽著駿馬,馬蹄踏破彌漫的白煙,那探花郎的身形逐漸顯現。
深藍羅袍,青羅衣緣。帽上簪花。帽翅垂著絲帶,肩上斜披紅錦,紮在腰間,金線在陽光下閃耀。
這是新科進士簪花遊街的裝扮,回鄉祭祖的裝扮。
懷溪人又驚又喜,有誌一同地遺忘了殷家不過是探花郎外家這件事。
不管!懷溪人家的外孫中了進士,等於懷溪人中了進士!
這就是懷溪的大喜事!
熱鬨喧嘩中,那白煙散去。隨著探花郎露出真容,嘈雜的說話聲忽然變小、靜了下去。街坊四鄰的目光都定在了探花郎的身上。
該說是青年嗎?不,還是少年呢。
今科狀元四十歲,榜眼二十九,探花郎卻隻有十七歲。
他姓沈名緹。金殿之上皇帝知道了他這名字的由來,問他有無表字。
探花郎道:“尚無。”
皇帝實在喜愛他,道:“曉夢隨疏鐘,飄然躋雲霞。朕賜你躋雲為字。”
沈緹叩拜謝恩。
從此,他是沈緹沈躋雲。
待火藥白煙散去,沈緹沈躋雲放下掩著口鼻的衣袖抬起眼。
那雙眼睛,含星蘊水。
十七歲的探花郎身體頎長而纖秀,有著少年特有的清瘦感。
隻那進士巾服,衣袂飄飄,高頭駿馬,披錦簪花。金榜題名,正是人生得意時。
試問,誰敢欺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