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幫我把窗簾拉上,我睡一覺,你先出去吧。”路希恢複了以往的平靜,伸了個懶腰,愜意地眯起眼。
俞林乖巧點頭,走到窗邊,拉起厚重的深紫色絲綢窗簾。
他沒有注意到在柔軟躺椅上的銀發青年,緩緩蜷縮起身體,像是不動聲色豎起尖刺、保護柔軟腹部的刺蝟,偏偏右腳踝處的那截鎖鏈,阻止了他徹底縮成團。
那截鎖鏈沒有任何能量波動,隻是悄然短了一截,將白皙纖瘦的腳踝壓出了一個青色的印記。
像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們之間的矛盾無法通過逃避解決。
隻會越收越緊。
銀發青年的睫毛顫動,眼中映著逐漸消失的光點,嘴角悄然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
……
俞林拉完了窗簾,悄然離開,循著俞小魚的氣息找到了紮窩在一起的眾人。
安可可正捧著平板坐在地上,身後是頭挨頭擠在一起的眾人。
他們出來一查,就看到了迷霧的熱搜,自然也知道了前因後果。
“賽恩斯主任還是出來了。”庭年道,“他會來找我們嗎?”
“不會啊。”安可可嘟嘟嘴,“我們這麼安分,他哪有那個空!更彆說路老師又不是真怕他,也就互相放狠話罷了——大人的情趣罷了!”
“情趣這個詞不能這麼用。”俞小魚蹙起眉,嚴肅地道,“可可!”
小蘿莉瞬間蔫吧了:“好嘛好嘛,你說得對——彆跟大姐大彙報我的學習情況!”
“看你表現。”俞小魚道。
大姐大自然是邱長風,安可可的直係學長,從各個方麵包括神經質都完克她的存在。
自上次水上樂園活動中,邱長風指使安可可抱著路希大腿哭,讓一肚子壞水的黑心狐狸翻了個車後,俞小魚就對這位大姐大產生了好奇心。
後續又因為她在路希身旁算是大管家,經常有什麼事打點,很容易跟滿世界收小弟的邱長風接上關係。
久而久之,兩人就自家不成器的“哥哥”“學妹”,產生了強烈的共鳴,加上性格都很乾脆利落,便湊成了好“閨蜜”。
自那時起,安可可的苦日子就來了。
更悲傷的是,因為她讓路希當了次“單親爸爸”,後者不僅不反對,還特支持,甚至還會拱火!
將胡說八道的小朋友教育了一通,俞小魚也看到了俞林,頓時親昵地喊了聲“哥”。
程飛雨看著這仿佛食物鏈一樣的關係,眨了眨眼睛,心中有喜有悲。
喜的是,路騫出現後,他的地位不再是最低,還有個比他還懵逼的人在這混。
悲的是,他發現自己不管怎麼變,都好像是食物鏈的底端。
“路老師沒事吧?”路騫努力從庭年有力的手臂中掙紮出來,探頭問。
“他說要休息一下,以及讓我們小心賽恩斯主任,不要出去惹事。”俞林實話實說。
“雖說如此,但也是真的不用擔心。”安可可不甘心地繼續辯解,“主任肯定不會現在來找路老師的,學院的壁障還沒解決呢!”
“更彆說看這個A級詭異的收複速度,他明顯在泄洪。”
除了倆馬甲外的其他人:“???”
都這麼壓著A級詭異收拾了,還叫泄洪?
“這樣想吧,把主任的力量想成大海,他80%的異能都在路老師體內、限製他的行動,就用20%在收拾詭異……這難道不是泄洪嗎?”
路騫驀然想到了銀發青年腳踝上的那截鎖鏈,他不認為那是裝飾,但路希從來也不解釋這個由來。
原來是賽恩斯的異能具現化的產物嗎?
“這兩個人本來就很奇怪。”安可可撇撇嘴,小聲編排著。
“就像是武俠小說裡,大俠明明能跟魔頭決一死戰,但偏偏選擇互相下蠱的方式,互相折磨,還是那種用自己心頭血的蠱——難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很好玩嗎?”
賽恩斯80%的異能在限製路希的行動,而後者顯然也要耗費大量精力去對抗,但在表麵上,兩人又似乎在刻意避免直接起衝突。
不然以路希囂張的姿態,賽恩斯但凡出來一次,也早該殺過來了。
確實很難理解。
眾人紛紛被安可可的話語帶歪,思考著這兩人到底還有著什麼貓膩。
特彆是程飛雨,自從上次“請神”成功,路希在請神會中的地位瞬間飛升。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現在跟路希也算是綁在一起了,了解他的敵人非常必要!
所以,路先生到底是在想什麼啊……等等!他現在這麼作妖的狀態,還是被封印了80%的結果??那以後要是徹底放開了會怎麼樣?
程飛雨大為震撼,甚至感到了害怕。
而路騫則是在想:邪神在他體內殘存著力量(路希沒跟他講碎片已經被拿走的事情),甚至能主動奪舍他去跟路老師交流。
那麼同樣留了許多異能壓製路老師的賽恩斯——
他該不會也在暗中偷窺,覬覦路老師的身體吧?!
小狼崽的瞳孔一縮,臉色猶如調色盤般紅黃青紫來回變幻,甚至開始思考自己能不能再失智一次,讓邪神對付那個家夥……
俞林和俞小魚則是沒想那麼多,路希不樂意說就不說,他們從不多問,唯一感到震撼的便是賽恩斯壓製了那麼多實力,竟然還能這般對付A級詭異。
不愧是學院的教導主任……
頂尖的存在啊!
三方人走了三種腦回路,都歪得十萬八千裡,但安可可這番話,確實讓他們產生了新的理解和設定。
——這就是玩家的目的了!
楚在洲望著自己一點點打補丁起來的馬甲,在虛空中擦了擦不存在的汗。
玩家兌換馬甲的順序,除了當前事件所針對的馬甲類型外,大多是按照實力高低進行兌換的。
卡修算是新手卡白送,之後的安十初、安十遇、乃至銀朱、路希……都算是較為中等的卡牌。
隻不過在安排上,他根據功能性作用,給各個馬甲設定了不同等級的身份。
因此,戰力方麵不明顯的參差,就要用各種理由和方式去彌補了。
比如銀朱平時戰鬥力不高,但特攻幻境領域,因此在滿堂村的B級領域詭異中,發揮起來就顯得輕而易舉,日後隻要保持繁忙的班主任姿態,也不會有她出手露餡的機會。
而路希最初的能力隻是言靈,預知還是廢棄掉的。
除了控製普通人和等級不高的異能者;其餘的逼格,全靠他樂子人屬性打個出其不意,又或者直接嘴炮耍計謀。
哪怕這樣很有效,有效到讓曙光和請神會的人看到銀發青年都會產生一種近似PTSD的恐懼。
但也無疑會給人留下他戰鬥力不行的刻板印象。
但現在不一樣了,有了邪神碎片的加持,路希的實力會進步很快,有真正達到大BOSS水準的機會!
這個真正的理由不能往外講,那麼突然的進步,也就隻能從“解開封印”角度來陳述了。
什麼?現在我的怎麼突然那麼強?因為封印結束可以變身啦!(劃掉)
賽恩斯·錫德裡克也同理。
楚在洲開始搞出這個馬甲,主要是想跟曙光的人會麵,思來想去選了個足夠正式的身份。
但從實力匹配的程度來看,教導主任怎麼著也得當個除校長之外打遍全天下的大佬——
玩家思索著後期要是解鎖更牛逼的卡牌,可能會導致賽恩斯的實力稍稍落後,雖然也有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釋,但不太符合他的設計。
於是乾脆也趁著這次出來的機會,直接給他再加一層buff!
程飛雨知道了等於請神會知道,請神會知道的事情,遲早也會傳出去,那麼四舍五入所有人就知道了!
——知道賽恩斯靠20%的實力就能暴打A級詭異!
以後碰到更強大的詭異,如果玩家一時間沒搞定,人們也會自覺往削減的實力上解釋,起碼不會有“學院最強戰力比不過”的想法。
完美!
至於路希和賽恩斯之間到底在默契什麼……玩家選擇保密。
不過楚在洲這次還沒玩夠,他更好奇這膽子那麼大的詭異到底跟邪神勾結了什麼。
所以他隻控製賽恩斯封鎖住迷霧的入口,防止更多人進入其中引起混亂,沒有直接消滅。
感受到迷霧遊戲的牽扯,玩家速速用馬甲忽悠完程飛雨眾人,意識頓時開溜。
*************
下一刻,粉發青年睜開眼睛。
麵前的世界破碎,扭曲成難以辨認的模樣,隨後在迷霧的一點點填補下,呈現出另一番場景。
逃生者們自遊樂園鬼屋的高牆翻出,卻被惡意耍賴的詭異針對,無縫踏入了一個淒風苦雨的地方。
一牆之隔,這邊的天黑到極致,周圍濃重的黑暗仿佛有活物蠢蠢欲動,想要將人吞之入腹。
隻有偶爾天際劃過一道閃電,將他們身後布滿乾枯爬山虎的牆麵照亮。
那爬山虎早已沒了葉子,隻有筋脈纏繞包裹著牆體,像是乾枯的屍體骨架,偶爾還翹出一截,往前探去。
剛恢複活動的逃生者還有些回不過神,護士下意識後退半步,結果被爬山虎拍了肩頭,嚇得失聲尖叫。
他們轉身抬頭,發現高牆延伸到難以攀爬的程度,已經看不見另一邊的世界了。
已經恢複行動的慣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切實際地道:“我們搭人梯再爬回去行不行?”
眾人:“……”
做夢呢?
不得不說,他們也很想爬回去,雖然那個遊樂園的過程也很驚險,但好歹音樂歡快,沒那麼陰間啊!
“所以,我們被這個勞什子詭異針對,直接連退出機會都不給,開始下一輪遊戲了?”
研究生抹了把臉,崩潰地道:“可是道具和技能也沒給我們補充啊!”
他在遊樂園還能搓個炸彈,在這濕漉漉的、恐怖得跟電影裡的精神病院的地方,還能搓個什麼東西出來?
他的無語到極致的吐槽也念出了聲。
隻聽見粉發青年用平靜的聲音道:“你沒說錯。”
研究生:“啊?”
又是一道刺破天際的閃電,在雷鳴響起的前夕,眾人看到樓頂出現了一個搖搖欲墜的身影,他很快落下,直直摔在了他們跟前。
“啪!”
鮮血混著雨水、白白黃黃的腦漿,在巨雷響起的那刻,猛地炸開在他們眼前!
“啊啊啊!”這次不僅是其他人,就連警察都險些被驚得失聲叫了出來。
一片血肉模糊中,他們隱約從衣服背麵看到了“雷蒙蓋頓精神病院”的標誌。
在極度的驚駭中,眾人腦海中響起了遊戲的提示音。
【歡迎進入新的狩獵場,本次狩獵規則特殊,存在除逃生者、屠夫外的其餘特定NPC成員若乾名。】
【規則更改一:本次獵場內共存在十名逃生者,兩名屠夫,共計外來者十二名。】
【規則更改二:逃生者需在本狩獵場存活三天,而後尋找大門,逃脫則算成功。】(僅逃生者可見)
【規則更改二:;屠夫需在本狩獵場完成限時三天狩獵,找出隱藏於NPC中的所有逃生者,完成全部滅殺,每遺漏一位,將扣除一次勝利累積。】(僅屠夫可見)
【規則更改三:求生者的限定身份為病人,屠夫可自由選擇任意身份。請注意,身份選定將影響不同身份NPC的態度、做法,請謹慎處理。】
【規則更改四:精神與身體互相影響,請注意保持清醒,若產生某種程度的畸變、癲狂,本遊戲概不負責!】
【現在,遊戲開始!】
滿懷惡意、故作激昂的遊戲聲完全不再掩飾,它暴露了屬於詭異的猙獰麵容,不再披著“遊戲”的虛假外皮。
眾人被這龐大的信息量衝擊得久久回不過神。
在一片安靜中,粉發青年平靜地伸出自己的手,拉開濕漉漉的衣袖。
隻見原本白皙光滑的手臂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行凹凸不平的疤痕,那疤痕顯然是刻上去的,連成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你才是怪物,把身體還給我!
“就是這麼知道的。”他在回答研究生的疑問。
得蓮將濕漉漉的頭發往後撥攏,用長袖重新遮住了手臂。
迎著眾人難以置信的目光,青年反倒笑了起來,濕漉漉的長睫沒有掩蓋住眼底饒有興致的光,反倒讓他本就精致的樣貌愈發惑人。
“看樣子,這次連我自己都不可信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