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月甚至看不見彈琴之人在何處,也無法辨彆聲音出自哪個方向,隻是這琴音聽得她心中驀然安穩,仇恨消解,怨恨排出。
她不願再去想那些陰暗不堪的往事,她要追逐太陽。即便是死,也要安樂而去。
這一刻,她心中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忘記周遭的一切,終於什麼痛苦都消失了……
前世瀕死的記憶忽然湧入腦海,明昭月的額頭突突直跳。
她雖然那時沒有見過彈琴之人,但那樣的樂聲,那樣的吟唱,令她一輩子也無法忘記。
是此人,她確信就是此人!
他的琴音可以撫人靈魂,可以讓人沉睡。原來,他便是北齊樂師。
明昭月抬起頭,看向大殿之中那個其貌不揚的人,強壓住心中驚濤駭浪。隨後,她轉頭對身後伺候的宮人說了幾句話,宮人點頭道是,默默退出殿中。
“諸位,我北齊第一樂師琴藝如何?不知可入眾位東安朋友之眼?”赫連泰瞧見了眾人的反應,知道他們服氣,揚起頭問道。
“不愧是北齊第一樂師,琴聲恢宏大氣,聞之動容。”景佑帝觀望了一眼眾人,抬頭看向東安國的幾位宮廷樂師,手指摩挲起來。“東安樂師們,誰願出麵彈奏一曲,為大家助興?”
景佑帝話畢,幾位在場的樂師陷入沉默。
良久之後,那位年紀最長的中年樂師起身,“陛下,臣願一試。”
見有人應承,景佑帝原本有些繃著的眉頭微微舒展。
“秦樂師,那就你來獻藝。”
景佑帝一揮手,那位秦樂師便來到大殿正中,與北齊樂師互相行禮致意後,坐於椅上。
他的琴被人抬了上來,相比起北齊樂師的樂器,秦樂師這把琴要繁重許多。
隻見秦樂師正襟危坐,微微吐出口氣。
這樣的微妙表情,全然落入明昭月的眼中。
她坐在下席的位置,緊握方才宮人為她尋來的紙筆。
杜念珍側身看向她,十分不解,低聲詢問。“月兒在寫什麼?”
杜念珍看著滿紙的符號,並不太能看懂。
“母親稍後便知。”明昭月沒有過多解釋,當最後一筆畫落到紙上,她長長鬆了口氣,將紙張折好交給身後的宮人,並附耳說了幾句。
宮人聞言,默默拿起那張紙走到大殿正中的秦樂師麵前,將東西放好就退了下去。
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動作,隻以為宮人送上的是秦樂師的樂譜。
有北齊人見此情形,不由發出一陣冷笑,搖頭微歎。“連樂譜都不熟悉,東安的樂師不過如此。”
當秦樂師看到宮人遞上的那張樂譜時,眉頭微微一皺。可他的目光落在上麵停頓片刻後,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光芒。
秦樂師連忙抬頭尋找方才那名宮人的身影。隻見那人穿過大殿之上的一眾宮人,最後走到了下席中一位少女的身後站立。
而那名少女,此刻正看向自己。她眼神清澈明媚,對著自己微微頷首,隨後又將目光移到琴旁的曲譜上。
秦樂師看向少女身邊的婦人,那是明輝將軍的妻子杜將軍。
所以,那少女是明將軍之女。
明家的姑娘,給了他一張琴譜。而這琴譜,讓秦樂師心中驚駭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