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在暗處的女官將木巴爾的神情收入眼中,又悄無聲息地返回了大殿之中。
隆豐帝今日心情極好,多喝了些酒,此時已經被高賢和兩個美人攙了回去。文貴妃刻意落在後麵,同女官小聲說話:“如何?”
“看神色,當是成了。”女官便將方才抄手遊廊上木巴爾糾纏殷慈光的一幕粗略說了。
“看來消息沒錯。”文貴妃露出滿意的神色來。
這些日子她特意遣人打聽過瓦剌這位小王子的喜好,彆看這位小王子年紀輕,相貌也長得端正,人前瞧著像模像樣,但是她遣人從瓦剌使團那邊打探來的消息,卻說這位小王子十分好女色,而且很有些上不得台麵的嗜好。
隻不過瓦剌王寵愛他,所以這些事也沒有人敢提起。
若是殷慈光嫁去瓦剌和親,定然不會有什麼好日子可過。
文貴妃撫了撫鋒利的鏤空雕花金護甲,低低笑了聲:“這些日子將那邊盯緊了,那母女倆不是要投靠太子麼,本宮倒是要看看,在這後宮裡,太子能不能將人護得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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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日派出的數隻騎兵隊伍已將野獸驅趕至劃定的狩獵區域,次日一早,各路參加冬狩的隊伍便都準備入場。
高處的看台上亦已坐滿了人準備觀圍。
殷承玉一身戎裝,策馬自遠處而來,神色肅穆對旗手官下了令:“收圍。”
狩獵開始前,要收圍設下人牆以作防禦。旗手官將命令往下傳,傳訊兵扛著大旗策馬往數個方向去傳訊,不過片刻,便聽號角聲接連響起,旗幟交錯示意。接到命令的騎兵們分為數隊,或從左右延伸圍攏,或殿後壓陣。整齊有序地開始收攏隊形,逐漸縮小包圍圈。
而這隻是第一層防禦圈。
第一層人牆緊密,人與人之間相隔不過不過一臂距離,以便攔截突圍而出的野獸。第二層人牆則更寬鬆,每人之間間隔兩臂,各個手持弓箭,以防萬一猛獸突破了第一層防禦,好及時射殺。
布圍完成,一切準備就緒之後,隆豐帝才在無數護衛與隨侍的拱衛之下現身看台。
看台下方的演武場上已擺上了大鼓與長號,身強力壯的將士掄起鼓槌,吹起號角。雄渾的鼓聲與號角聲傳出老遠,驚起一片飛鳥。
殷承玉、殷承璟、烏珠公主、木巴爾以及各家勳貴子弟們,都帶著各自的人馬,侯在了圍場入口之外。
隆豐帝目光掃過下方眾多人馬,朝高賢揮了揮手:“拿上來。”
高賢做了個手勢,便有兩個健壯的太監抬著一隻獸籠推了出來。獸籠裡裝得乃是一隻銀灰皮毛的野狼,野狼右後爪上帶了個刻了字的鐵圈。此時正不耐地在獸籠中踱步,朝四周露出尖利的獸牙、發出威脅的低吼聲,模樣看起來十分凶悍。
隆豐帝滿意地看著這頭野狼,這是他特意命人抓回的狼王,就是為了今日。
他指著獸籠裡的狼王,對下方蓄勢待發的眾多隊伍道:“丹犀冬狩的規矩已有多年未變,實在無趣。今年朕便加些新樂子。圍獵開始後,朕會命人將這狼王投放到圍場某個地方,若能獵得狼王者,才算是今年真正的魁首,另還可得千兩金!”
話罷,便令人將那獸籠推了下去,準備送往圍場投放。
而此時圍場之外,所有參賽的隊伍,都目光火熱地看著那頭狼王。
一刻之後,鼓號聲再響,圍場入口打開。
在圍場外等待的數隻隊伍齊齊策馬而入,卷起一陣寒風。
殷承玉銀甲彎弓,策馬疾奔。薛恕領五十餘人緊隨其後。不過片刻,所有隊伍便已經儘數入場,隻留下被馬蹄踏碎的雪地。
看台之上,不少人官員交頭接耳,甚至還有設下賭局,賭今年誰會第一個送出獵物來。
——各支隊伍人數不少,配置齊全。除了精兵護衛之外,有獵犬、獵人等協助搜尋猛獸蹤跡,也有雜務兵專門運送獵物。
圍場占地極廣,雜務兵往來耗費時間,每一次運送獵物,數量至少要十隻以上。這十隻獵物裡,還不能隻有野雞野兔一類的小型獸類,需得有大型獸類才能撐得起場麵。
為了討這個喜頭,每年剛入圍之時,都是競爭最為激烈的時候。
觀圍的眾人一邊品茗閒聊,一邊翹首望著圍場的動靜。
殷慈光安靜坐在角落裡,將熱茶換成了濃黑的湯藥,亦隨著眾人一起等待。
他沒有參與討論,心裡卻覺得第一個送出獵物來的,必定是太子殿下。太子銀甲彎弓坐於馬上,英姿颯爽,是全然不同平日的鋒銳。
他垂眸喝下一口苦澀的湯藥,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盤旋在心頭。
若是他的身體能康健些,或許今日他也能追隨太子之後,而不是在此處枯坐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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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圍場後,各支隊伍便選了不同方向去狩獵,殷承玉選了東南方向,策馬深入圍場之後,速度才逐漸慢下來。
“可發現了蹤跡?”
這一路上他們倒是獵了不少野雞野兔之類,但殷承玉既要奪魁首,自然不滿於獵些小獸,而意在大型的獸類。
冬日天寒,這些野獸雖然養得膘肥體壯,但都藏匿起來過冬。如今雖然被驅趕到了一處,但圍場範圍太廣,要想尋其蹤跡,還是需要根據雪地殘留的足印、糞便等追尋。
隊伍中的獵人牽著兩隻獵犬在前方探路,他們入圍場後不久,便發現了馬鹿的糞便。馬鹿喜愛群居,若是能尋到鹿群,收獲當不小。所以他們才讓獵犬循著氣味一路追了過來。
兩隻獵犬在原地打轉,似有些拿不準方向。
獵人道:“應該就是這附近了,不會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