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每到夜間便會關閉,若是山匪攻城,絕不可能輕易攻破固若金湯的城門。
薛恕“嗯”了一聲;“東門的兵卒開了城門,將山匪放了進來,山匪約莫有五六千人。城中兵力大多抽調去剿匪了,眼下隻餘兩千多人,又被打得措手不及,一時間難以整頓起來對抗山匪。”
說話間,殷承玉已穿好了衣物。薛恕抖開大氅替他披上,在番役的護衛之下,借著夜色遮掩,悄無聲息地從角門離開了府衙。
一行人未點火把,摸黑在巷中穿行。
殷承玉眯眼望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火光,道:“薑政他們可撤了?”
“已派了番役護送他們暫避。”如今各個府衙隻剩下一個空殼。
“但眼下四處城門都已被山匪把持,山匪尋不到人,估計很快會開始搜城。”鋒銳的眉往下壓了壓,薛恕沉聲道:“這不是普通的山匪,配合默契行動迅速,比起山匪像是士兵。”
“士兵?”殷承玉挑起了眉,近日來的事一樁樁盤旋在腦海裡,逐漸羅列出明晰的走向:“衝著孤來的?”
薛恕頷首,薄唇抿出冷硬的弧度。
若是在編的士兵,絕不可能這麼明目張膽地攻城,那答案便隻剩下一個: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是豢養的私兵。
豢養私兵是重罪,絕不是普通人可以擔得起的。
這湖廣地界,或者說武昌府裡頭,能養得起私兵,又有這膽子養私兵的人家,就那麼一個——
“去周家。”殷承玉毫無遲疑道。
*
府城內喊殺聲震天之時,周知齡亦未睡
周家的下人們聽聞了動靜已經亂做了一團,因沒有主人出麵管束,奴仆甚至後院的女眷們都四散躲避逃難去了。
隻燃了一盞微弱的書房內,周知齡正焦躁的踱步,全然未曾理會亂糟糟一片的後院。
“到底成了沒,怎麼還沒來消息?”
“你急什麼,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金貴人,還能飛了不成?”出聲的乃是坐在周知齡對麵的大漢,他滿臉橫肉被茂密的絡腮胡遮住,塊壘分明的壯碩肌肉連甲衣都遮不住。此時叉著腿大馬金刀地坐在陰影當中,倒有幾分惡麵羅刹的惡像。
周知齡見狀略微安心了一些,他與樊虎來往已久,自然是相信他的本事。
隻是他心底到底還是有些莫名不安,遲疑著道:“太子身邊那個大太監薛恕就不是個善茬,他似是東廠督主,但大人的來信中並未提及此人……”
想起薛恕處置文大東家的雷霆手段,他打了個寒顫,將將安穩一些的心又提了起來。
“一個太監罷了,再厲害能厲害到哪裡去?”樊虎並沒見過薛恕,頗有些不以為意。
但周知齡是見過那太監的狠戾手段的,隻是不知道該如何同樊虎陳明利害。他忍不住起身轉了幾圈,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薛恕此人不能小覷,猛然轉身道:“樊兄,薛恕此人你決不能——”
話未說完,便儘數梗在了喉嚨裡。
周知齡驚恐地瞪大了眼,視線定在樊虎身後。因為太過恐懼,隻能發出“嗬嗬”的氣音。
樊虎瞧見他神色,不解道:“周兄,你這是見了鬼了?”
“……”周知齡心臟一陣緊縮,卻連也半個字也吐不出來,隻驚恐地抬起手,顫抖著指向他身後。
後麵,後麵!
樊虎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正要回頭去看,卻不防一根極細的堅韌鐵絲繞在他的頸上,纏繞,收緊。
這一套動作薛恕做得行雲流水,小山一樣魁梧的樊虎翻著白眼蹬著腿兒,不過片刻就徹底咽了氣,舌頭吐出老長。
而親眼看著這一幕的周知齡,已經嚇得癱到在地,連叫都叫不出聲來了。
薛恕輕蔑掃了他一眼,將鐵絲收起,又隨手將茶幾上鋪著的桌布抽出來,蓋在了樊虎麵目猙獰的屍首上。
待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方才走到門邊,開門將侯在門外的殷承玉迎了進來。
“都已經處理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