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比你以俠義之名,傷害無辜要強。”
老女人一把推開吳劍男,四個和尚,四周衙役紛紛向她湧來,喊殺聲,沉重的步伐聲交織在一起,宛若菜市場一般喧嘩。她揮手又抓住吳劍男的脖領,四周街道傳來銅鑼聲,叫喊聲:“前方有刺客,刺殺當朝命官!”街頭巷尾手持兵器的官兵向這裡奔跑。
老女人咒罵:“賈似道,你不得好死!”然後拎著吳劍男縱身躍到房頂之上,兩個童子緊跟著她跳到房頂,其餘壯漢向紛紛散開各自逃命。
柳青青看到這一幕,她急忙下了馬車,她推搡開人群,向前方八抬大轎跑去,待她跑到八抬大轎前,再看時,老女人的身影就像是縱躍在屋頂一抹白影越來越渺小了,“老爺,”她哭述。“平兒,可是你的骨肉啊?”
賈似道說:“形勢危急平兒為何衝來?”他看向老女人,老女人已經在視線儘頭。
老女人縱身躍下屋頂,落在小巷子裡,揮手點了吳劍男的啞穴,兩個童子緊跟著落到她的身邊。
一個童子說:“聖母奶奶,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把這雜種捆了,弄回洞府去。”老女人說,把白色長袍脫下,再反穿在身上,反穿的長袍竟是乞丐白衲衣,她再把頭發弄亂。此時儼然一副乞丐打扮了,她看見四下沒人,佝僂著腰身,向巷子外走。
兩個童子如她一般,反穿衣服,露出百衲衣,再把頭發弄亂,然後為吳劍男套上一件破衣,架著他跟上了老女人,他們走出巷子,兩個童子雇傭了一輛馬車,路口遇見盤查士兵,童子隻說馬車上是得了天花的病人,士兵不願細查,放他們過去,他們一路就出了城。然後輾轉到了天目山時,天色黑沉。
老女人站在天目山高峰之上,俯瞰臨安城。黑雲繚繞,臨安城宛若鑲嵌在大河邊上的明珠,她皺緊眉頭,瞪著眼睛盯著臨安城,咬緊嘴唇。
一個童子問她:“聖母奶奶,我等先回洞中?”
老女人說:“你等先回!”
兩個童子扛著吳劍男向山崖下走。
老女人緊盯著臨安城一會兒,突然仰天長嘯。她淒厲的長嘯聲在山穀中回蕩,四周山林中驚起的鳥兒成群結隊地向黑沉的夜幕飛去,片刻後她大叫:“賈似道,老媼一定殺了你!”她抽出寶劍指向遠方的臨安城。“下一次,老媼寶劍之上不沾染你的鮮血,老媼就自儘而亡!”她繼續吼。看著寶劍劍身,寶劍劍身上映襯著她的肖像,她的這一張臉蒼老充滿皺紋,她花白的長發隨風飄飛,她消瘦的麵容上,五官立體,一雙精光暴射的眼睛中透露著攝人心魄的光芒。她站在懸崖邊上,久久不肯離去,直到夜幕更深沉,她才回到洞府之中,等到第二天,她大清早一起來,又會回到懸崖邊上,凶狠地眺望遠方的臨安城,等到太陽初升的時候,她會大叫:“讓我的寶劍沾染上賈似道的鮮血!”然後仿佛看到了寶劍上有賈似道的鮮血一樣,她會盯著寶劍劍身,哈哈地狂笑一陣,緊接著她會像是瘋子一樣,揮舞著寶劍,大叫劍術名稱,熟練地演練一套劍法。……第三天,第四天她都會站在懸崖邊上,眺望遠方的臨安城,直到第六天她病了,她才不到懸崖邊上了。
她躺在草墊子上,四周洞壁上懸掛著兩盞搖曳著火光的油燈,忽亮忽滅的燈影晃耀著洞裡,洞裡陳設簡陋,隻有一張草墊子,草墊子邊緣有一個破碗,碗裡裝著青菜,除此外,這洞裡什麼擺設也沒有了。她直勾勾地盯著洞頂上的眼睛裡透露著仇恨。
洞外響起碎步,一個身穿白衣,頭挽發髻,十來歲的女童子端著湯藥碗走了進來,她一進入洞中,她俊俏的麵容頓時愁苦起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到老女人時,頓時飽含著淚花,她走到老女人身邊,“聖母奶奶,”她說,蹲到老女人身邊,“該喝藥了!”
老女人仿佛沒聽到她的話一樣,不為所動。
女童子又說:“聖母奶奶該喝藥了!”這一次她的聲音哽咽,淚水從她的眼眶奪眶而出。
老女人又是一陣沉默,“那個小雜種死了沒有?”
“沒有!”
“帶我去見他!”
女童子嘴唇活動,心疼地上下打量老女人,“聖母奶奶,先把藥喝了!”
老女人推開她的手,“扶我起來,我要見小雜種!”
女童子放下藥湯碗,擦拭著眼淚,邊嗚嗚哭泣,邊說:“聖母奶奶若是壞了身子,叫我們白蓮堂的人怎麼活!”
老女人犀利的眼神變得柔和,她端起藥碗,女童子憐愛地扶住她的手,幫助她把湯藥喝了下去。老女人放下藥碗,“周婉兒扶我起來,”她說,“我要見那個小雜種!”
到了這時,已經知道女童子名為周婉兒,而這個老女人彆號聖母奶奶,周婉兒扶起聖母奶奶,他們走出洞,然後拐了幾道彎,途中遇到的白衣壯漢紛紛躬身施禮,聖母奶奶隻擺了擺手,白衣壯漢們乖巧地站在路邊上,低垂下頭不敢直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