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伸手不見五指通道深處吹拂過來的風,呼呼吹過他的身子,他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仿佛處在冰窟之中,一點點變得冰涼,一點點變得沒有知覺,麻木。四周的黑暗像是永夜的情景,除了風聲,就再也聽不到一點聲音,從他麵對的位置傳來酒肉的香味,這讓他感覺好奇,上麵到底是皇城司人馬喬裝的普通人家,還是一家酒樓。
他走進那裡,溫暖的氣息迎麵撲來,他嗅聞到濃鬱的酒香味,肉香味,他走到一個木梯子近前,仰頭看去。從上麵柴禾堆空隙中照射下來的星星點點的油燈燈光,像是夜空中的星光鋪灑下來,使得他能看清楚這裡的情景。
它是一個連接地麵,隻能容納一個人攀爬的洞,一個木頭梯子搭在地麵上,正好通往上麵遮擋住洞口的柴禾堆,他攀爬到梯子上,聽見了兩個男人的對話聲。
“殺了那小子了?”一個像是公鴨聒噪的聲音傳了過來。
“沒有!”黑衣人的聲音。
“為什麼不殺了他?”
“他並沒有在屋裡!”
“李大家的情報有誤?”
“應該是這樣!”
“王八蛋!”
緊接著嘭地一聲,像是酒碗摔在桌麵上的聲音。
然後上麵陷入到一片死寂。
吳劍男悄悄攀爬到梯子頂上,他頭頂上就是那一堆遮擋住洞口的柴禾,他透過柴禾堆的縫隙,看上麵的情景。
兩個男人麵對麵坐在一張桌子邊上,桌麵上擺放著酒碗,筷子,一碟醬牛肉,兩盤花生米,左邊的男人正是黑衣人,右邊的男人他並沒有見過,他穿著寬大的長袍,敞著胸脯,露出黑幽幽的胸毛,由於受到柴禾堆的阻擋,他隻能看到這個男人臉盤大致的輪廓,他有一張國字臉,臉上墜滿了肥肉,在他兩邊的麵頰上,墜落下橫肥的肉,像是兩個肉條。他一隻眼睛的瞳孔縮小,眼珠灰白,這說明他這隻眼睛已經瞎了,他的另外一隻眼睛斜長,總透露著陰鷙的目光;他對麵的黑衣人已經摘下了麵紗,但是由於柴禾堆的阻擋,還是使得人看不清楚,隻能看到大致的輪廓,他的一張臉像是被刀削過一樣,麵頰上的肌膚貼著他的麵骨,幾乎要塌陷下去,他的鼻梁高聳,就像是過山車的軌道,中間高,兩頭低,尤其是他那個碩大的鼻頭,通過柴禾縫隙看時,他的鼻頭幾乎占據了兩處柴禾縫隙,隻能看到他鼻頭上一點點坑坑窪窪,像是酒糟鼻一樣的痕跡。他的眼神同對麵的肥胖男人一樣都顯得陰鷙。這說明這兩個人是同一類的人物。
黑衣人端起酒碗,仰脖喝了一口酒,然後放下酒碗,抓起一把花生米,仰靠在座椅靠背上,他閉上眼睛,一邊往自己嘴裡扔花生米,一邊說:“上麵為什麼執意殺那小子?”他咀嚼花生米時發出咯嘣咯嘣的聲音,花生米的香味從他口中溢出來,彌漫在空氣裡。
“我也不知道!”滿臉橫肉的男人說,抓起一把醬牛肉,一邊吃,一邊端起酒碗喝酒,酒水辛辣的氣味彌漫開來,快速掩蓋了飯桌上的飯菜香味。
“我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事故!”
“咱們他媽的隻管喝酒吃肉,按命令行事,管他媽殺誰呢?殺誰都行,老子都乾,隻要皇城司他媽彆斷了咱們月錢,怎麼他媽都行!”
黑衣男人睜開眼睛,盯著他的眼睛裡不懷好意地打量,然後乾笑幾聲,“魏老六,”他說,“就為幾個月錢?”
“咋,你不信?”這個叫做魏老六的男人瞪著眼睛吼,然後又急忙把幾片牛肉塞入自己的嘴裡,一邊咀嚼牛肉,一邊繼續說:“誰不是為了錢,沒錢誰能活,皇城司彆斷了老子的月錢,不然老子把皇城司做的醜事都抖落出去!”
“哈哈,……魏老六……”滿臉橫肉男想繼續說戲謔的話。
魏老六瞪著眼睛盯著他,“黑心三!”
這個叫做黑心三的男人笑容立刻凝固,盯著魏老六的眼睛裡充斥著不屑。
“黑心三,彆當老子不知道你的事兒,每個月你領了月錢,一天也不在酒樓裡呆,先跑去怡紅院,找小翠姑娘瀟灑……”魏老六說,眼睛眯了起來,露出笑容,“黑心三,你就沒點花花腸子?”
“好兄弟,咱們扯平,老弟的事兒,你也彆往外說!”黑心三說,端起酒碗,伸到魏老六麵前,“這碗酒算是弟弟我敬你的!”他繼續說,象征性地和魏老六剛舉起的酒碗碰杯,然後仰脖咕咚咕咚喝光了整碗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