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什麼非要拐彎抹角,刻薄羞辱,且對此隻字不提?
奚嬈想不明白。
但即使如此,心底也生出了一絲隱秘的暖意。
她趕緊把東西收好,牽起鼎鼎的手。
“這是太醫上次送來的藥材裡夾帶的,走吧,我帶你去看昶兒。”
昶兒的臥房就在她隔壁,不過幾步路的功夫。
許是雙胞胎之間天生血脈相連,鼎鼎一進門就定住了。
隻見床上躺著個約莫四五歲的小男孩,五官玲瓏精致,眼睛和她一樣又大又圓,緊緊抿著唇,努力裝著大人的樣子,禮貌地對她頷首,正經得可愛。
“哇,這麼小的表叔啊!”
鼎鼎之前還以為昶兒至少有十歲,沒想到居然比她還小,登時高興壞了。
叮鈴鈴地跑過去,圍著他左一個“小表叔”,右一個“小表叔”,直把昶兒叫得紅了臉,拉起被子蒙住了半張臉去。
隻露出一雙烏黑沉靜的眸子。
靜靜地看了看臉頰粉嫩粉嫩的鼎鼎,又悄悄地瞅了眼奚嬈。
也許旁人不覺得,但昶兒卻是從小親近奚嬈,一眼就看出鼎鼎的下巴和耳朵與奚嬈長得極像。
暗暗在床褥裡攥緊了小手。
“娘親,她是誰?為什麼要叫我表叔?”
奚嬈忍著尷尬解釋了一遍,她如今的身份是南祁護國公主,這點早跟昶兒交代過。
昶兒很快接受了這個稱呼,小心翼翼地在觀察鼎鼎。
見她跳來跳去,四肢靈動,活潑又愛笑,眸底不免流露出一絲羨慕。
如果有的選,娘親應該更想要一個健康的孩子吧。
鼎鼎是個自來熟,哪怕昶兒不說話,也能一直不停地嘰嘰喳喳,跟他講東宮裡好玩的事物、交州城內好吃的點心、平日的功課,還有皇宮有多大多大……
奚嬈在一邊靜靜聽著,心裡軟得快要釀出水來。
“昶兒,我再跟你說個好玩的事吧!昨天夜裡,胡嬤嬤的孫子被不知道哪裡飛來的蜜蜂紮了一腦門的包!”
“悄無聲息的,半夜誰都沒注意……直到他半張臉都腫的老高,疼得在床上滾來滾去,他爹娘才發現,慌忙去請了大夫!”
聽到這話,昶兒的小臉霎時變了。
奚嬈的心也猛地往下一沉。
原來傷害昶兒的就是他!
“那孩子叫什麼?也和胡嬤嬤一起住在東宮嗎?”
鼎鼎點點頭:“他小名叫大虎,比我大了兩歲,和他爹娘一起住在東宮的角房裡。”
“這麼說,他爹娘也在東宮領了差事?”
“是呀,他爹是馬夫,他娘是我娘親屋裡的二等丫鬟……”鼎鼎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皺起鼻子,不悅道:“胡嬤嬤一大家子都住在東宮呢。”
奚嬈微微蹙眉,手指在膝蓋上不著痕跡地敲了幾下。
胡嬤嬤是柳眠的心腹,要動那孩子,就意味著有可能會開罪柳眠。
柳眠若不護短,大約能交出人來。
但若她不肯呢?
“娘親,我餓了。”昶兒奶聲奶氣的軟糯聲音傳來,一雙眼睛盈盈泛著光,“他也許不是故意的,要不……就算了吧。”
奚嬈怔然。
她的昶兒,懂事得太讓人心疼了。
可越是如此,越是不能算了。
兒子受傷,她這個做娘的連懲治凶手都不敢,也未免太過軟弱!
“鼎鼎,你能在這兒多陪昶兒嗎?我有事出去一趟,等回來了,給你們做金雞玉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