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在前方引路,將她們一行人引至暖閣方才退下。
薑琬音與薑琬月都沒有機會進來過裡麵,一路走來,看見那雕龍畫鳳的亭台樓閣,精巧非凡。再觀望陳設布置,更是低調華貴,精美絕倫。
一時間,這二人心頭對薑荼歌的妒恨便更深了幾分。薑琬音眼底的妒火幾乎快要壓製不住的噴發出來,她不甘心的咬緊了後槽牙跟在眾人身後,一道走進了暖閣之中。
這暖閣設在宴清樓第一層的西南角,西麵臨水,推開窗便能看見波光粼粼的湖麵,嬉戲的魚群。若是到了芙渠花開的季節,更是花香盈滿室,盛世美景怡然。
他們將將踏進暖閣中,薑荼歌便察覺到了。她轉了身去,眸光直奔為首正朝著這邊昂首闊步意氣風發走來的中年男子看去,眼中的光芒寸寸皆冷。
仿佛隔了一個光景一般,她忽然就覺得眼前這個中年男人格外的陌生。分明相處了十多年,分明應該是她最親近的人,可是她如今回過頭來再看他,無一不是陌生的。她的腦海裡竟然找不到一絲絲對父親的感情,好像曾經他們父女之間也沒什麼歡愉的時光存在。
打從她記事起,麵對薑華盛,麵對她這位所謂的親生父親,她得到的隻是漠然。
他不願意招惹魏國公府,更不曾對她有半分慈愛之心,與其相看兩厭徒生麻煩,倒不如不見。
她曾經也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曾經也覺得父親這樣做也挺好的,省去了那麼多麻煩。她也懶得與他虛與委蛇,逢場作戲。可是臨死前,看到她這個擁有最親的血脈的人要她萬劫不複,讓她屈辱慘死時,那一刻她再也無法忽視內心的怨恨,不甘!
如今再相見,她凝望著這張俊朗依舊的麵容,她的內心幾乎壓抑不住的翻湧著怒恨。
她緊緊咬著牙,攥緊了拳頭來克製自己的恨意,儘量讓自己看起來麵無表情,平靜如水。
可是心臟深處猛然傳來的,如烈火焚心一般的疼痛令她無法忽視。但是這痛又怎能抵得過她心中的恨!她幾乎像是連疼痛都無法感受到一般,一雙眸緊緊地盯著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的男子,她的父親!
陳氏一直跪坐在薑疏樓躺著的榻邊,握著他的手,目光一瞬不動的盯著薑疏樓蒼白的麵容。薑荼歌怕她著涼,特意讓婢女拿了狐裘為她披上。她整個人縮在那裡,進來的人陡然看見她,都不由得一愣,甚至差點沒認出來是誰。
陳氏忽然聽到有很多腳步聲傳來,一直到屋內的婢女行禮問安聲響起,她才陡然驚醒,不可思議的扭頭看了過去。
待她看清為首的那個中年男子時,她忽然渾身發僵,脊背發冷,整個人止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
她有多久沒見到這個男人了,六年,還是七年?她都已經有些記不清了。她隻記得十六歲嫁給他為妾,那時的他俊朗非凡,意氣風發,頗有才華。當時嫁與他時,她還有過少女懷情的期待,也曾希望能夠被溫柔以待。
她剛入府那陣,府裡是魏夫人在管事。她向來待人和善,從不為難她們這些妾室,對她們便如對待自家姐妹一般。
那時候,相爺待她也是溫柔體貼,連句重話都沒對她說過。
可是好景不長,不過兩個月時間,相爺忽然便與趙侍郎府裡四小姐走的極近。那段時日,相爺幾乎沒在後院歇過,便是連魏夫人那裡都很少去。
大概過了半個月餘,她便忽然查驗有了身孕。她原本以為能留住丈夫的心,可是那曾想,這個時候相爺竟然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執意迎娶趙府四小姐入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