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頓時鬆了口氣,連忙四下往院外撤走。
薑疏凜的臉色已然是十分不好看,方才眾奴婢小廝都在,他尚且克製不好發作。眼下眾人散去,他便也顧不得許多,便是連回廊都懶得走,直接跳進了院兒中,穿了過去。
福坤見他氣勢洶洶,生怕他與薑華盛動起手來,便也連忙從回廊翻下,從院兒裡跟了上去。
薑疏凜遠遠便聽到了砸東西的聲音,好像是瓷器碎裂之音。他步子驀的一頓,下一瞬便疾步飛速地趕到了書房門前,一把推開門。
入眼的一幕讓他瞬間瞪大了雙眸,他幾乎是飛身上前,毫不猶豫地一把拽住薑華盛將要揮下去的荊條,目眥欲裂地看向他的父親,麵露驚異,憤然道:“你敢打她?!”
薑華盛起先一愣,當即卻又反應了過來。他試著從自己長子手中抽回手,卻不想薑疏凜反而握的更緊了,一雙眼赤紅著,仿佛要吃了他一般。
“你做什麼?”薑華盛瞪著眼珠看著薑疏凜,惱怒道:“不孝子,難不成你也要忤逆你父親不成?!”
薑疏凜全然不聽,隻問著一句話:“你為什麼打我妹妹?”
薑華盛頓時心中怒火難平,咬了咬牙根兒,笑著罵道:“你的禮儀尊卑,你的學問教養都學到哪裡去了?讀了那麼多年聖賢書,我瞧你是白讀了!”
薑華盛眸光憎恨地看了薑荼歌一眼,陰沉道:“我是你與是她的父親!我難道連教訓一個不知尊卑,不懂規矩的女兒都沒有資格嗎?!你身為小輩,竟然對你的父親如此無禮,我對你太失望了!”
他這麼多年來,雖對魏國公府忌憚,對薑荼歌不喜。但他對這個長子,卻是給予厚望的。他盼著有朝一日,這個極幼時便聰慧過人的嫡長子,日後能夠加官進爵,光耀他薑家的門楣。
其實他心裡也清楚,丞相乃百官之長,他何德何能坐上如此高權握柄的位子。即便是有魏國公府扶持,陛下終歸也不是傻子。他不過是忌憚各位朝臣世族,害怕那些有功之臣,以及那些根係龐大的用世族子弟坐上這個高位罷了。
皇帝並不是認可他的才能才讓他忝居高位。不過是因為他家道沒落,沒有其他強大的外戚與背景。便是與魏國公府有了姻親關係又如何?魏氏之死,早就讓他跟魏國公府結下了仇怨。魏國公見他如見仇子,他便是得了權位,也未必會好過到哪裡去。
魏國公的門生眾多,他又是有功之臣,信服仰慕者也眾多。當年與趙氏之事鬨得沸沸揚揚,也令他顏麵儘失。便是坐上了丞相之位,可背地裡給他使絆子的卻也從未少過。便是連皇帝,都有意偏幫著魏國公,他的日子便更加不好過了。
後來日子久了,他便曉得了隱忍退讓。這麼些年來,對薑氏所生這一兒一女,他從未苛待半分。薑荼歌這般忤逆不孝,他也從未打過她。可是今日,他當真是恨極了,他恨不得她出生之時,沒能親手將她掐死在繈褓之中,否則又怎會有今日這諸多的麻煩。
她今日用這樣的借口來脅迫他,明日指不定就發瘋毀了薑氏。他後悔這些年來他的退讓,才讓她這般放肆沒有顧忌。
他——
薑華盛眸子一狠,忽然揚起腳,猛地踹在薑荼歌身上。
這一腳猝不及防,便是連薑疏凜都不曾想到。薑荼歌也是大意了,竟然絲毫沒有防備,便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腳。
她本來近來身子便弱,方才心中起了恨意,被天道之刑所罰,她已然是強撐著了。薑華盛這一腳使了全力,她又不察,登時便被踹倒在地,頭也磕到了桌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