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風波在阮皇後的一場哭鬨中歸於平靜。
危機暫且解除,姑侄二人都鬆了口氣。隻是筆跡的疑團尚未解開,終究不能讓人心安。
阮箏憂心忡忡地回到衛平侯府,適才沐浴更衣,還未進食,便聽見外頭傳來一片嘈雜之音。
雲因走出去看了一眼,臉色驟變。
“是二娘子!”
衛珍隻穿了一件單衣,整個人披頭散發地往這邊跑來。
不遠處十多個仆役追著,驚呼道:
“二娘莫跑!小心摔著!”
“二娘,女君讓你回去!”
衛珍腦子嗡嗡作響,耳鳴聲一片,隔絕了所有的聲音。她跑上台階,卻措不及防踩到衣角,整個人從台階上滾了下去。
啊!
靈魂在痛叫,隻有衛珍自己知道。
她爬起來,不能被抓回去。
“珠珠!”
瞳孔渙散間,她看見祖母從正堂出來,腳步匆忙,一陣風掠過火辣辣的麵頰,下一刻,衛珍就被抱到懷裡。
雲因這才發現衛珍不僅滿臉淚痕,甚至兩腳空空,她是一路赤足跑過來的!
“大母、大母......”衛珍緊緊揪著阮箏的衣服,弱小的身軀在她懷中不停顫抖,牙關緊合,努力不讓哭聲泄出,“救、救救我,大母。”
求您,救救我。
絕望如黑雲籠罩,在這黑夜之中伺機而動,想要將她拖入地獄。
她明明沒有發出一聲哭泣,卻是滿臉淚水。
即便是雲因,也能從小姑娘身上感受到一股難以言說的強大悲傷。
阮箏忍著怒氣,輕輕捧起衛珍的臉,眼中疼惜不已。
“珠珠,你額頭流血了。”
流血了嗎?
衛珍臉上閃過一絲茫然。
難怪她感覺到有液體從額頭緩慢流下。
阮箏抱起孫女,邊往裡走邊道:“阿因,請瘍醫過來!”
此時盧氏已經趕到,隻看見阮箏的背影,險些癱坐在地。
“阿家......”
聲音不大,但衛珍立馬就聽見了。她驚恐地掙紮起來,道:“不、不要!”
阮箏抱著她,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哄道:“大母在這,大母在這呢,不怕,大母會保護你的。”
真的會保護她嗎?
過去的六年裡,從來沒有人對她伸出援手。
衛珍愣愣地看著阮箏,後者察覺不對,摸了摸她通紅的腳丫,道:“是不是你阿娘要給你纏腳?珠珠?害怕就哭出來,沒事的,有大母在......”
這句話剛說完,衛珍就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悶棍,後知後覺感受到疼痛一般,忽然放聲大哭。
“大母、大母!”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得幾欲作嘔,滿是淚水的臉頰通紅一片,看著都快背過氣去了。
但阮箏鬆了口氣,輕輕撫摸著衛珍的後背。
能哭出來就好,能哭出來說明就沒什麼事了。
若是像方才呆呆愣愣的模樣,才嚇人呢!
雲因走出去又走進來,不敢說盧氏在外頭等候,以免刺激到衛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