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隱的臉又紅了起來,惜字如金地“嗯”了一聲。
其實不管阿聽說什麼,他都會答應她的。
高隱頓了頓,忍不住道:“阿聽怎麼變得越發清瘦?”
他們已經許多未見,好難得兄長帶著他上門,卻不想阮箏竟消減如此之多。
阮箏不甚在意道:“這幾日天氣悶,夜裡蚊蟲多,沒怎麼睡好也是正常的。”
高四郎笑道:“看阿聽的頭發,像是才醒的樣子。”
阮箏道:“昨夜聽蟬鳴醒了一宿,這些個吵人的東西怎麼都粘不乾淨,天亮之後才困意上湧,小憩了一會兒。”
高隱有些愧疚,“這麼說來,我們冒昧到訪,吵醒你了?”
阮箏笑了笑,掩唇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沒什麼要緊的。”
這句話說出來,高隱哪裡還肯再待下去,連忙拉了高四郎就走,“阿聽好好歇息,我和四兄先回去了。到時候我們圍獵場見。”
高四郎被他拽得險些一個趔趄。
兄弟二人也就沒注意到身後的阮箏臉上笑容消失,麵無表情地盯著他們。
阮符看了妹妹一眼,“那兩卷當真是贗品?”
阮箏哼笑一聲,“自然。柳大家和宋大家的真跡我很早之前便見過了,阿翁去世,我便讓人把阿翁生前的喜愛之物統統陪葬,否則還不得拿出來好好打他們高家人的臉。”
阮符滿臉厭惡道:“高家如今做事,是越發囂張了。”
果然草莽豪強出身,終究登不上半點台麵。
阮箏不置可否,“雖說阮家要和他們保持距離,可這麵子上的功夫少不了,阿兄日後還是要多注意些。尤其是高四不比高七,為人精明,看似溫和實則手段狠厲。咱們能不得罪他,便不得罪他的好。”
阮符頷首,“辛苦你了,下回莫要再出來了,阿兄總能想到法子打發了他們。”
阮箏沒說什麼。
她又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高四郎的真實用意?若今日見不到她,高四郎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既如此,不過浪費幾句話的功夫,又何必生出一場事端?
阮箏送走兄長,攏眉深思。
曾祖和阿翁的相繼離世對阮家的打擊不可謂不大,甚至阿耶都萌生了退隱念頭。
可退又能退到哪裡去呢?
阮箏想到前些日子見到的衛家郎君,眼中難得浮現一抹糾結之色。
“娘子、娘子醒醒。”
多年前的畫麵仿佛鏡花水月,風一吹,便散了。
阮箏頗為頭疼地撐著額頭,雲因滿臉關切道:“娘子可是不舒服?今日睡了好久,奴怎麼喊,您都不醒……”
阮箏道:“阿因,我夢見高四郎和高七郎了。”
雲因愣住,熟悉而久遠的稱謂,將她也帶回二十幾年前。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年輕,甚至阮箏都沒有嫁人。
高四郎,便是先帝。
高七郎,則是已經回到平京的魏王——
高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