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吧嗒。
殘留的雪水漸融,順著簷角滴落。
阮箏揉著額,聽盧氏結結巴巴的解釋,臉上隱約流露出一絲不耐,直截了當打斷:
“你的意思,由衛平侯府出麵,去與沈禦史的妻兄交涉,讓他們把人接了去照顧?”
盧氏連忙道:“阿、阿家,沈家的這門親戚如此無情,哪怕因一時逼迫而不得不善待沈娘子,可總有一日,還是會翻臉的。”
阮箏笑了一聲,“那可怎麼辦呢?”
盧氏被這一聲笑,弄得惴惴不安,說話也沒了底氣,訥訥道:“兒媳想著,我與沈娘子有緣,如今她親人不在,無家可歸,自然不好袖手旁觀。不如乾脆認了她做乾女兒……”
乾女兒?
安陽郡主臉色微變,生怕阮箏動怒,及時打斷道:“二嫂可要想清楚,這幫一次兩次和幫一輩子,可是有區彆的。外頭這麼多親人俱亡、流離失所的可憐人,難道二嫂都要帶回家來不成?”
話語中已然有了警告的意味。
如果盧氏是個聰明的,到這也就打住不提。
可若是聰明,也就不會被沈瑩一個女郎玩弄於股掌之中了。
盧氏連忙解釋道:“我自然不會處處爛好心,隻是這沈娘子實在可憐,我與她又頗有眼緣,這才一時不忍。”
她看向阮箏,見她麵色淡淡,一時瞧不出喜怒,不由心跳如擂,小聲道:“阿家,兒媳與夫君商量過了,他也是願意的。”
阮箏冷冷道:“你們願意多個女兒,我可不願意多個孫女。給彆人養孩子的事兒,衛平侯府已經有過一次,你還想再來一次是嗎?”
盧氏想辯解,沈瑩絕不是衛祥那樣的人,更何況,隻是認作乾女兒,就沈瑩這個年紀,沒兩年就要嫁人,又怎麼會在衛平侯府久留呢?
可是婆母威嚴不減當年,一個眼神過來,她便什麼都說不出了。
適時茶釜的水沸滾,安陽郡主連忙沏了一壺茶。
“阿家,您消消氣,先喝口茶吧。”
茶水滾燙,但有托底,捧在手裡溫度正好,還能用來暖手。
阮箏捧著茶,眉眼沉冷,如簷上消融的雪水,冰涼而不近人情。
“阿盧,你與她有眼緣,心生不忍,不能坐視不管,可以。左右你名下也有一處小莊子,送到莊子上,你隔三差五去看望。或不是你夫妻二人自己出錢,為她置辦房產,安置外頭,我也不說什麼。”
“可、可外頭畢竟冷清,沈娘子驟失親人,此刻正是悲傷之時……”
“再悲傷,也不會昏了頭腦認彆人做爹娘!”阮箏厲聲道,“我說你是蠢貨,你就真不動腦子是不是?”
盧氏撲通一聲膝蓋砸地,跪了下去,惶恐道:
“阿家息怒!”
“你既然知道她眼下正悲傷,怎麼不想想,父母屍骨未寒,誰還會有什麼心思在這個時候另認爹娘?你好心好意,她不忍拒絕,可你此舉不是陷她於不孝?沈禦史夫婦若是在天有靈,知道養出這麼一個女兒,隻怕還要死不瞑目!”
一番話,字字重擊。
盧氏就跟被砸了一悶錘似的,愣在原地還未反應過來。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