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樾道:“當然。你怎麼可能害她呢?”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到現在都還記得阮箏怕苦。
也是挺有意思的。
四下無人,但宋樾並沒有要和宋清多說的意思,拿了藥方就準備離開。
宋清叫住她。
“什麼事?”宋樾回頭,看著他那雙琉璃似的眼睛,不由想起一些往事。
宋清的身體裡其實還流淌著一絲胡人的血,他的生母是最下等的歌姬,並非漢人,所以他的眼睛跟正常人有著很明顯的區彆。
宋清動了動唇,沒出聲,但宋樾看懂了他的唇語。
他在質問她,為什麼會出現在衛平侯府。
宋樾不答,轉身離開。
雲因讓人按照方子去抓藥,親自守著藥爐子,這種入口的東西她不放心交給彆人。
至於針灸……
阮箏皺眉,“這點小事就不麻煩太醫令了。”以宋清的年紀,再怎麼樣也會培養幾個徒弟,阮箏寧願被紮疼幾次,也不想看多看宋清一眼。
顏女官柔聲勸道:“老夫人,五娘特意讓太醫令過來,就是希望他能給您的舊傷看好。其他人哪裡有這個本事呢?”
宋樾也覺得阮箏不懂事,“行了,不必管她。勞煩太醫令動手吧。這褲腿可要挽上去?”
宋清麵色微冷,“不必。”
阮箏狠狠瞪了宋樾一眼,被她給無視了。
一大把年紀的人,等衛啟成親以後說不定都要做曾祖母了,還在這裡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宋清給阮箏的腿上紮了許多銀針,宋樾站在一邊兒,細數著有多少穴位,眼見紮得差不多,“想必太醫署事情繁多,就不麻煩太醫令了。拔針的活兒就交給我吧。”
宋清還未說話,阮箏便道:“好。”
宋清抿了抿嘴,眼眸中劃過一抹黯然,卻是沒有退讓,淡聲道:“皇後娘娘吩咐,臣不敢有一絲懈怠。”
他不會把阮箏交到宋樾手上的。
宋樾也知道他是防著自己,淡淡一笑道:“雲因,請太醫令和顏女官去前廳吃茶吧。一路過來也辛苦了。”
雲因也知道阮箏的忍耐限度,忙把宋清和幾位太醫帶到前廳。
“你這脾氣是越發見長。”宋樾道。
阮箏冷哼一聲,心裡依舊窩火,不過不是針對宋樾。當年宋家發生變故,隻留下她一個前往清河,日日深居簡出,宋樾是不知道那些事的。
阮箏也不想多說,反而撿起另一件事,征求宋樾的意見。
“我想著,明年開春的時候,把阿蘊接回來住上小半個月,你看怎麼樣?”
其實衛啟成親,衛瓊回不回來都沒什麼關係。但阮箏心疼孫女一個人在外頭,家裡又是難得辦喜事,獨獨撇下衛瓊,她心裡肯定會難過的。
宋樾撿起一顆瑩潤白子,輕輕摩擦,沒有說話。
阮箏低聲道:“要不是老和尚千叮嚀萬囑咐,讓阿蘊離平京遠遠的,我怎麼舍得讓她離開……”
還是離開的好。宋樾心道。
“既然明淨大師都這麼說了,就讓她一直待在琅琊吧。回來一趟也不過是住幾日,很快又要走,這不是讓孩子平添幾分傷心嗎?”
衛瓊可以說是宋樾一手教導的學生,無論如何,都是有感情在的。
想到她前些日子來的書信,宋樾心中不受控製地產生一絲動搖。
“阿聽,你若是不放心,我去琅琊陪著她吧。”
“你?”阮箏嫌棄道,“你比我年紀還大,一把老骨頭還折騰什麼?更何況——”
聲音帶了笑意。
“你覺得阿蘊看見你,是驚多一些,還是喜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