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她在外頭喚了一聲,不多時,房門打開,宋樾捂著嘴悶咳了兩聲,一臉無奈地看著她,“不是讓你彆過來嗎?”
阮箏走近,好好端詳了她的麵色,皺眉看向雲因,“不是說阿姊的病好得差不多了?這差的也太多了。咳嗽都還沒好!”
雲因囁嚅兩下唇瓣,道:“奴這就讓人請郎中......”
“行了行了,就剩幾聲咳嗽,你這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斷氣兒了。”宋樾拍了一下阮箏的手臂,“你彆怪雲因,她是你身邊的老人兒了,你衝她撒氣算是個什麼事。”
阮箏順勢挽了她的手,邊往裡走邊道:“我可沒有衝雲因撒氣,還不是阿姊你躲著我,身體是個什麼情況我也不知道,你說,我能安心嗎?”
她掃了一眼布置得格外樸華清雅的屋子,皺著眉道:“我說給你撥幾個人過來伺候,你也不要,你這事事親力親為,把我當什麼了?就因為我把阿蘊送走,你就同我生分了不成?”
“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你親孫女呢。”她埋怨道。
宋樾被她這一頓說的啞口無言,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我什麼時候怪過你了?”
阮箏道:“真沒有怪我?”
宋樾沒好氣道:“都是快當曾祖母的人了,還淨說這些不著四六的話!”
阮箏跟著笑起來,“我還以為你怪我不讓你去琅琊呢。”
“事情都過去了,況且,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宋樾不大想說這些,但阮箏仿佛沒眼力見似的,道:“你知道我是為你好就成,你瞧瞧你這身子骨,這還沒入秋就先著涼了,要是去了琅琊,彆的不說,光半個多月的馬車,就能讓你一把老骨頭散架。”
宋樾瞅她一眼,“你還沒完沒了了是吧?”
阮箏笑了笑,“說兩句都不成,怎麼,你還不服老?”
宋樾懶得搭理她。
雲因在一旁麵露懷念道:“兩位娘子以前在閨閣的時候也老是像這樣拌嘴。”
提起往事,宋樾神情有一絲恍惚,但也隻是一瞬。
如果不是高家篡位,她又何至於淪落到家破人亡、遠走清河的地步。
“阿姊。”阮箏望著窗牖外的小園子,笑了笑道,“你說,人要是可以一直活在兒時,該有多好啊。”
宋樾輕聲道:“是啊。”
那個時候,她還是聲名遠揚的宋家才女,是宋家的驕傲,是連阮皇後都稱讚過的高山雪蓮。
阮皇後誇她品行高潔、性情孤傲,隻恨自己沒有兒子,不然,定要聘她為新婦。
宋樾的眼底浮現一絲波動,哀傷稍縱即逝,又恢複了以往的漠然。
其實她早已不記得舊人的麵容,哪怕是自己的父母親、兄弟,他們也都在歲月的長河中逐漸變得模糊。
但她始終記得那些話。
比如阮皇後的誇讚,比如阿耶在金鑾殿上的痛罵,又比如阿娘阿嫂她們的絕望痛哭。…。。
還有阮箏兄妹送自己離開時那一句“保重”。
宋樾抬眸望向麵前的人,她的臉上終於有了蒼老的痕跡,烏發難掩白絲,皺紋些許。
“阿聽,你老了。”她喃喃道。
阮箏好笑道:“我也四十好幾了,又不是妖精變得,怎麼可能不老?”
宋樾眼角笑紋褶皺十分明顯,歎道:“你小時候可是最愛美的。”
阮箏道,“阿姊,你可不能仗著我記性不好就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