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的左手扶著德勝的手指微微用力,右手抓著含煙,穿過燕喜堂的角門,在宮道裡行走,慢慢的竟看不出一點不適。
一路跨過門檻,路過抄手遊廊,再次抵達養心殿的正門。
涼月收回手覆在德勝手背上的手指,在含煙的攙扶下,步履從容的站定等待皇帝宣召。
手背柔膩的觸感消失,德勝心底一抹遺憾一閃而過。
一路小跑著進殿,將涼月在外等候的消息傳給皇帝。
因著確認玻璃成本大降而龍顏大悅的皇帝,立馬讓她進殿。
涼月跪下行禮,雙手交疊置於額前,深深叩首,端莊又恭敬。
“臣婦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皇帝笑嗬嗬的叫起,涼月起身時故意裝作腿軟了一瞬,表現給皇帝看,果然見皇帝眼中閃過一抹得意。
涼月垂眸立在傅恒身側,悄悄對著祖父來保歉意一笑。
“瑪法,我也沒想到會惹出這麼大的亂子。
府上的事竟然鬨得人儘皆知。”
來保先前收到涼月遞來的口信,隻說發現有一神物可以發大財,請他得空去珍寶閣一趟,看一看可能入眼,或者還能用在什麼地方。
他隻當孫女兒是尋到了什麼掙錢的商機。
珍寶閣,是自己孫女兒讓手底下的奴才新開不久的古玩鋪子。
左右不過是些真玉古玩一類的,也就沒那麼著急赴約,還打算忙完這兩天再去看看。
可哪裡知道,這哪裡隻是發大財那麼簡單,他心頭發苦,簡直是悔不當初。
也怪他不夠重視,錯失了良機,要是將這東西以兒子和孫子的名義獻上,單憑這份功勞,潑天的富貴皇上就得追著喂到嘴裡。
如今倒好,便宜了傅恒,年紀輕輕就成了戶部尚書,兼任總管內務府大臣。
與他這個棺材埋到脖子上的六旬老叟平起平坐不說,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雖說喜塔臘氏一族也跟著喝了口湯得了不少的賞賜,兒子和孫子也被提拔升了官,被調到孫女婿手下當差。
孫女兒也因此得了正一品的誥命夫人,比他夫君還高一品級,又得了皇上皇後不少的賞賜。
可到底最大的實惠落在了富察氏一族的手上。
來保心中歎氣,也知道孫女兒對於進宮還有逼她討好皇上一事,到底與他們生分了。
回府後,他們感念涼月讓家族抬旗,嫁入皇後母族,對涼月可謂是處處討好,高高捧起。
但涼月雖然笑著接受,可那疏離的態度彆人看不懂,他這個和老妻親自教養過她的人,豈能不懂?
想她八歲就能管家,入宮後更是皇後身邊的貼身大宮女,以她的手段,豈會將府上的事情宣揚的沸沸揚揚,人儘皆知?
原本培養的一心為家族謀利的好孫女兒,進宮幾年就性格大變,能讓他們跟著喝口湯,隻怕也是看在他們作為娘家人還要給她撐場麵的份上。
來保想通之後,心頭越發不是滋味。
可他哪裡知道,涼月就是故意的。
原主對家族不是不恨,不是不怨,她不是沒有回家抱怨過傅恒的冷待。
可喜塔臘氏一族,隻會讓她忍受,他們不願為了她得罪如日中天的富察氏一族。
可再怨再恨,原主的複仇計劃裡也沒有針對喜塔臘氏一族。
甚至即便心裡難受家族的漠視,依舊願意為了娘家出力,交際應酬,將來往富察府的人和消息傳達給來保。
涼月不想受製於家族,就隻能擺出自己的態度。
來保能想明白最好,你好我好大家好,以後有事她也不會袖手旁觀,甚至會主動將功勞遞進他的手裡。
可若是想不明白,她也不是需要家族助力的女子,維持基本的體麵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