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長也點頭道:“我們做臣子的,下要讀書修身,拯救黎庶,上要報君父之恩,若是能進入朝堂,自應該輔佐聖主,廓清朝堂!”
包大農哈哈一笑,道:“你二人可曾聽說過海瑞?”
徐文長點頭道:“平素裡也曾聞他的大名,那是中正輕直的人物,據說此人在海南時,便有海筆架的雅號,那可算得上是清流之中的清流了,似這等人卻不見重用,可見嚴嵩敗壞朝廷,以至於忠臣不見容於朝堂!”
包大農哈哈一笑,道:“可是在我看來,嚴嵩與海瑞卻是一樣的,他二人的見識,可比你二人又高多了!”
徐文長一愣,肅然道:“恩師,您若說旁的,弟子隻能老老實實聽著,可是若將弟子與嚴嵩相比,弟子卻是覺得,弟子雖不過是個布衣書生,卻也有公正之心,治國安邦平天下之心。況且海筆架與嚴嵩二人為人不啻於霄壤,恩師卻說他二人是一樣的,弟子萬萬不敢苟同!”
歸有光看了看包大農,又看了看徐文長,鼓足勇氣,也點了點頭,顯然很是讚同徐文長的說法。
“前些日子,海瑞曾來我包家,與我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談!”包大農淡淡地說道,心裡卻也有些不好意思,心說自己與海瑞的會麵,劍拔弩張則有,說道親切友好,那是一點也沒的。
包大農繼續道:“海瑞曾與我說到,當今皇上設百官如家奴!”
“這這這!”徐文長和歸有光二人聽了這話,都是瞠目結舌,可是想了半晌,卻又無法反駁。
包大農嘿嘿一笑,道:“其實海瑞見的極是,當今皇上,的確是設百官如家奴的!”包大農直視二人,一字一句道:“其實在嚴嵩心裡,又何嘗不是如此看,正因為嚴嵩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他深知自己貴為內閣首輔,不過是皇上手下萬千家奴的頭領罷了!”
包大農看著徐文長和歸有光一臉的震驚,繼續慢悠悠地說道:“皇上需要家奴,嚴嵩便做家奴,正因為他看的明白,做的清楚,因此這許多年來,彈劾嚴嵩者多了,可是他卻是有驚無險,安然無恙。”
“你們剛才也說了,當今聖上乃是聰明睿智之主,既然如此,嚴嵩是忠是奸,你們看的出來,難道皇上便看不出來嗎?”
“不要說當今皇上,自大明朝開國以來,忠臣是有,方孝孺便是,可又如何?古人說刑不上大夫,那是說讀書人自有尊嚴,可大明朝的庭仗難道是擺設嗎?讀書人的顏麵又在何處?”
包大農眼珠子轉轉,覺得自己扯的有些遠了,繼續道:“之前我說,大明朝就是要毀在你們這些讀書人手裡。你們兩個不服,可是大明朝上上下下,讀書人有那麼多,又有幾個是為了濟世救民而讀書?嘴裡說著仁義道德,心裡想的都是銀子。你們倒去看看,牛五的老婆為什麼會傾家蕩產?還不是因為讀書人一旦中舉,便有了無數的特權?家裡的田地無需交稅,因此投托之人甚眾,大家都投托進了官宦門下為奴為婢,那田稅便再也不交了,可你不交,自然有旁人交,所以最後所有的人都會投托到你們這些讀書人的門下,長此以往,天下的土地都是你們讀書人的土地了,卻讓那些平民百姓如何過活?這世上萬般為下品,唯有讀書高,可你們也要知道,史記裡曾記載了幾句話,叫做‘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包大農這一席話,將徐文長和歸有光二人說的目瞪口呆,作聲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