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李時珍長長歎了一口氣,心知也怪不得這軍官,這天花之烈,便是他李時珍,心裡也是惴惴不安,若是一旦蔓延開來,整個京師之中,隻怕是要屍橫遍地了。
可這花子廟裡,也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生命啊。
或許在那些達官貴人眼裡,這不過是些無足輕重之人,可是在醫者的眼裡,人命關天!
“現在整個花子廟裡,得了天花的有多少?”李時珍問道。
“不知道,咱們得到了命令之後,便守住這花子廟的來往通道,斷絕了花子廟與外界的一切聯係,上頭的命令是守一個月,至於裡麵的事情,一概不知!”
“豈有此理!”李時珍拂袖而怒,回手到身後去取藥袋,不想卻拿了個空。
“咦?”李時珍一愣,頓時想起,那藥袋是落在太醫院了,有心回去取,可一眼望過去,那花子廟裡一片死寂。
“罷了!”李時珍一跺腳,心中暗道:“男子漢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唯憑心中一點正氣,世事豈能儘如人意?”
叫一聲:“放我進去!”
武將揮手,軍士搬開路障,讓出一條路來。
不料那車夫卻是一聲叫,跳下車頭也不回的跑了。
李時珍歎了口氣,道:“你們這軍中有沒有生過天花的,隨我進去!”
無人答話!
“哎,更無一個是男兒!”李時珍慨然長歎。
“李太醫,我跟你進去!”人群之中,一個少年軍士擠開人群,走了上來。
“你生過天花?”李時珍左右看看,隻見這少年不過十八九歲年紀,白淨麵皮,臉上一臉的麻子。
“嗯,回李太醫,我小時生過天花!”少年軍士答道。
“好,就你了!”李時珍跳上馬車,那少年從地上撿起馬鞭,躍上車頭,朝著那帶兵的武將拱手為禮,揮動馬鞭,載著李時珍和滿車的草藥進了花子廟。
兩人駕著馬車一路向前,隻見道路兩邊的低矮草房裡,人們隔著門縫往外看,卻沒人敢出門。
如今整個花子廟已然是一塊死地,凡是在這塊死地之中的人,一個月之內都不能出去。
這也就是說,整個花子廟的人,就算不死在天花惡疾之下,也會死於饑餓之中。
畢竟在這花子廟,家裡有過夜糧的人也為數不多。
馬蹄落在滿是泥漿的土路上,濺起片片泥水。
“停車吧!”眼見麵前出現了一座小廟,李時珍招呼少年軍士停了車。
“我來熬藥,你生過天花,不會有危險,可以挨家挨戶打探一番,看看這花子廟裡得了天花的到底有多少人!”李時珍動手卸下藥物。
那少年軍士應了一聲,拔腿便跑。
“少年,你叫什麼名字?”夕陽西下,少年的背影拉的老長,看起來居然很是長大。
“回李太醫,小人名叫龐鹿!”少年一邊跑,一邊揮手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