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買賣越來越好乾了,賺錢越來越容易了啊!
原本吃個空餉,一年一個人頭也不過是幾百斤糧食,還要求爺爺告奶奶,防這個防那個,有時候遇到了朝廷派員下來查驗,還要拿出一塊肥肉分給彆人。
可今天,這賬麵上的兩萬斤糧食,到了自己手裡,隻剩下一萬斤,自己一轉手,便拿了六千斤。
他看了一眼李時珍,眼神裡流露出一絲絲的不耐煩。
這等人他見的多了,口口聲聲說什麼朝廷,叫什麼皇上,可是這將官很確定,這太醫豁出性命來進了花子廟,為的一定是榮華富貴,光宗耀祖。
“兄弟啊,當著明人不說暗話!”那將官將李時珍拉到一邊,道:“不瞞你說,這賬麵上兩萬斤糧食,可是到了我這,隻有六千斤,你看看,?手底下多少弟兄要吃飯的,我拿兩千斤不多吧?我大致看了一眼,這裡還有四千斤左右的糧食,你簽個字,然後拿去兩千斤差不多了,剩下的兩千斤你一句話,是折現啊,還是給你送到老家去?”
“我實話說,這錢你拿的心安,不用擔一點心事,你想啊,這兩萬斤糧食,從上到下都有人拿,即便是上麵查起來,自然有人擺平!”那將官嘿嘿一笑,又拍了拍李時珍的肩膀。
“且慢!”李時珍強忍心中的憤怒,道:“這花子廟裡裡外外,有三四千口人,再過兩三天,隻怕全都要斷炊了,這糧食,你們都拿去了,裡麵的百姓吃些什麼?你說這錢拿的心安,我倒要請教,你可有良心?如何心安!”
“切!”那帶兵將官不料李時珍講起大道理來,臉色一變,袖子一甩,怒道:“你這廝不識好歹,聽不得好人勸。這大明朝上上下下多少人,哪年不餓死個三萬五萬?又不見天塌地陷,有什麼關係?老子實話告訴你,今天,你要是想要這糧食,就老老實實簽字,如果不簽字,我告訴你,一粒糧食你也休想拉走!”
“你……”李時珍氣得渾身直抖,罵道:“你這害民的賊,不怕我寫信去告你嗎?”
“嘿嘿嘿!”那帶兵官一陣冷笑,道:“告吧,隨你去告,本官還怕你不成!”他眯著眼睛,捋著胡子,一臉輕蔑地看著李時珍,笑道:“李太醫,我曉得你是京師是有名的太醫,你是救人性命的,你以為這滿朝上下受了你的恩惠之人甚多,要扳倒我一個小小的官兒,不過是一封信的事情,可是你要知道,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你雖然救過很多人,可是你這封信,卻是斷了更多人的財路。你救了人性命,卻又殺人父母,你說人家會幫你嗎?再說,這花子廟周圍,都是我的人,沒有我一句話,一隻蒼蠅也休想出去。便是老爺不和你計較,隨便你去告,三五日也是他,三五十日也是他,到時候隻怕花子廟裡的百姓,都給你餓死了!”
“你……你……你……”李時珍氣的身子直晃,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這帶兵官其他說的且不論真假,最後這一句話,卻是實實在在的。
所謂官官相護,便是這帶兵官不來為難李時珍,這封信上去,到了真正管事的人哪,隻怕沒個十天八天是不可能。
可是,不要說十天八天,便是三五天裡,這花子廟的百姓估計就會有人被餓死了!
可是,李時珍心裡明白的很。
自己如果在這文書上簽字,那就證明自己在接收糧食的時候,已經確定了這就是四萬斤糧食。
也就是說,如果事後鬨起來追查起來的話,所有貪墨過這些糧食的人全都不會有任何問題,背鍋的人隻有一個,就是他李時珍。
好一條毒辣的計策啊!
李時珍簡直欲哭無淚,以前一直覺得,隻要自己行得正做的端,便是天王老子也奈何不得自己。
可是現在,明明救人的是自己,可為什麼這黑鍋卻要由自己來背?
李時珍有心不簽,回頭看看,不遠處,幾個花子廟的百姓正盯著那一車車的糧食不住咽著口水。
“罷罷罷!我簽就是了!”李時珍袍袖一揮,眼淚已是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