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憲是誰,那是江浙總督啊,是代表朝廷的,那話不是可以亂說的。
胡宗憲鬆了一口氣,抬起袖子擦了擦滿腦門子的汗珠。
那邊包悟來傻了!
你胡宗憲不講武德啊!
我包悟來一個道士,有什麼本事,還什麼法力無邊,神通廣大,撒豆成兵?
這是不給我留活路啊!
包悟來心裡萬分後悔,剛才就不應該眨眼睛,就應該先伸腿踢皮球。
如今這球踢到自己這一邊了,自己咋辦?
難道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自己啥也不懂,啥也不會?隻怕這話一出口,不管是自己還是胡宗憲,全都是死無葬身之地啊!
民心可畏啊!
不管這民心是講道理還是不講道理,到了這個地步,隻能順水推舟了。
包悟來臉上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人潮湧了上來,三兩下撞破了大門,一夥狂熱之人將包悟來抗在了肩膀上。
“走,咱們消滅倭寇去!”
“對,抬著包神仙,直接將倭寇一鍋端了!”
大家不由分說,扛著包悟來來到了胡宗憲的馬車邊上,將包悟來放到了馬車上。
胡宗憲一臉尷尬地看著包悟來,也露出了比死還難看的微笑。
包悟來歎了口氣,一轉身鑽進了馬車,胡宗憲也搖了搖頭,隨後鑽進馬車。
這二人,一個是大明朝的敕封天師,一個是江浙兩省的總督,平素裡那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可是如今,卻成了一群狂熱信徒手裡的人質了。
總督府的人早就得到了消息,派來了兵丁,可是老遠這麼一看,任誰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敢犯眾怒!
“敢問包天師,咱們到何處去?”外麵有人大聲問道。
車裡的包悟來彷徨無計,無奈之下,從懷裡扣扣索索掏出了徐文長留下的那個錦囊。
“走吧,去大榭!”包悟來有氣無力地道。
胡宗憲看了一眼包悟來,心裡明白,包悟來做的對。
如今車外麵這些人都是些昏了頭的家夥,隻有說個遠一些的地方才能讓這些人冷靜一些。
隻要這些人冷靜下來,慢慢散去,這事就有轉圜的餘地。
“包神仙說了,去大榭!”外麵傳來了一陣歡呼。
“走,去大榭!”
“有包神仙在,諒那幾個小小倭寇又能如何?”
“沒錯,包神仙法駕在此,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所有在場的人,要麼就是對倭寇懷有刻骨的仇恨,希望在一朝一夕之內將倭寇斬草除根的,其餘的人在內心裡都是將包悟來當做活神仙的,此時此刻,便是包悟來要他們去舍身飼虎,這些人也不會眨眨眼睛。
可是包悟來和胡宗憲的內心是崩潰的。
此時此刻,二人隻能寄希望於這些人不過是一時頭腦發熱,過了一時三刻,自然會慢慢退散開來。
畢竟杭州到寧波,這一路也很遙遠,這些人不過是來拜一拜神仙的,誰會準備那麼多糧食,誰有那麼多的空閒真的能跟著包悟來一直到寧波大榭去?
可是事實證明,不管是包悟來還是胡宗憲,想的都太簡單了!
沒錯,的確是有很多人是來看熱鬨的,可是還有一些人真的就把包悟來說的話當成了一回事。
數萬人散去了數萬人,還剩下了一萬多人,簇擁著裝著包悟來和胡宗憲的馬車直接出了杭州城,走上了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