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不到你。”
陳錦之瞧著他認真的神情，把用來偽裝的帽子取下來，扣在他腦袋上。
“司機師傅，麻煩開慢一些，我想稍微開點窗透氣。”
“好的。”
方才戰術性無視了蘇成意的要求的司機此時無比配合地點頭。
陳錦之便傾身過去，把蘇成意那邊的車窗稍微搖下來了一點，清風很快將車內沉悶的酒氣吹散。
她倒不是因為討厭酒味才這樣做的，隻是醉酒的人本來就不太舒服，空氣不流通的話，再加上一路顛簸，可能會更難受。
這樣的風的確叫人清醒了幾分，蘇成意想摘掉帽子好好感受一下，但被陳錦之伸手阻止了。
“彆亂動，小心感冒。”
蘇成意索性借著她的動作趴到她懷裡。
陳錦之稍微頓了一頓，並沒有推開，而是順勢撫摸著他的後背幫他順氣。
“難受嗎？”
“還好。”
蘇成意順著她的話想了想，好像除了頭暈沒有彆的症狀。
“下次再喝成這樣你就睡大街好了。”
陳錦之揉揉他的耳根，語氣溫柔。
但是聽起來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蘇成意搖搖頭，回答道：
“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都這樣了，故意的話要成什麼樣呢。”
陳錦之慢悠悠地說道。
“故意的話，就說對不起。”
“沒關係，附近就有個不錯的橋洞。”
“.”
蘇成意非常識趣地閉上了嘴。
兩人到達住處，剛走進樓道裡，外麵已經醞釀許久的大雨就落了下來。
淅淅瀝瀝的雨點落在塑料雨棚上，劈裡啪啦像是倒豆子的聲音。
陳錦之原本還擔心他腳步虛浮爬不上樓梯，但顯然想多了，對方可以說是健步如飛。
瞧著就跟沒醉似的。
如果不是差點衝到頂樓去了的話。
陳錦之就像遛自家哈士奇的怨種主人一樣跟在後麵揪住他的領子把他拉回來。
回到家裡的時候，也是累得不行。
負責看家的neco大王原本興高采烈地衝過來迎接鏟屎官，但嗅到蘇成意身上的酒氣，便緊急刹了車，保持距離，警惕中帶著幾分嫌棄地打量著他。
陳錦之把他牽到沙發旁邊坐下，微微俯身，看著他的眼睛。
“乖乖坐著，不許亂動。”
“好。”
蘇成意很配合地點點頭。
事實上他覺得現在的沙發墊子好像特彆軟，像是流沙一樣吸住了他，搞得他沒有站起來的力氣。
這是醉酒的人常常會出現的奇特感受。
陳錦之懷疑地盯了他半晌，才起身去廚房，想給他泡杯檸檬水。
拉開冰箱的時候，卻被裡頭的壯觀景象給驚得愣了一下。
原本空空如也的冷藏室現在被各類瓜果蔬菜給塞得滿滿當當，乾這件事的人顯然有著嚴重的強迫症，嚴格按照分類將這些收拾得很整齊。
其實瞧著很有些賞心悅目。
並且每一層都附有一張便利貼。
“這裡的新鮮蔬菜水果，要在這個禮拜內吃掉。”
“這一層的酸奶同理。”
“這裡可以放久一點，但不能超過半個月。”
“PS：請按時按量解決，以珍惜糧食為榮，以浪費食物為恥。”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地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
搞得像是提倡光盤行動的食堂標語似的。
陳錦之的手指在便利貼上遊離了半晌，最後還是沒舍得扯下來。
但她探頭找了好幾圈，也沒成功找到她留在冰箱裡的那包乾檸檬片。
不會當做垃圾給她丟掉了吧！
陳錦之隻好放棄泡檸檬水的想法，倒了杯溫水，回到客廳裡。
蘇成意老老實實地坐在原地，還給自己搜羅了一個抱枕抱在懷裡。
陳錦之打眼一看，就是下午她用來砸他的那個。
“先喝點水。”
蘇成意接過水杯，剛擺出想要一口悶掉的架勢，陳錦之就開口道：
“慢慢喝。”
他隻好遵循指示小口小口地喝著。
溫水潤嗓，連帶著酒後翻滾的胃部也沒那麼難受了。
陳錦之接過他的空杯子放在一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
蘇成意握住她的手指，篤定地回答道。
“那我去給你拿床被子，你今晚就在這裡睡吧。”
陳錦之點點頭，優雅起身。
蘇成意立馬抗議。
“我要睡床。”
“也可以，那我睡這裡。”
陳錦之好說話得很。
“.那還是我睡這裡吧。”
蘇成意挫敗地仰麵躺了下去，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陳錦之瞧著他蔫眉耷眼的模樣，很有些想笑，重新坐到他旁邊。
“誰叫你喝成這樣？身上酒味又那麼重，又不放心你自己洗澡。”
“那一起.”
蘇成意話還沒說完，陳錦之再次把剛剛那個抱枕砸到了他臉上。
比起之前，這次顯然用了些力度，蘇成意感覺臉上抽痛了一下。
視線被遮擋，他反應有點遲鈍，愣了一下才想到把臉上的抱枕推開。
“不許拿掉。”
陳錦之的聲音帶著幾分殺氣。
“噢。”
蘇成意老實放下了手。
這段對話之後，兩人一時間都沒有再開口說話，窗外的雨聲占據了主旋律。
Neco大王按慣例巡視完自己的領地之後，湊到陳錦之旁邊，伸了個懶腰。
一隻手被蘇成意牽著，陳錦之隻好用另一隻手摸著neco的背毛以示安撫。
如果沒有發生之前那些事的話，這個夜晚是會被她記很久的。
她望著窗外昏暗的光線，怔怔地出了會兒神。
蘇成意一直沒說話，陳錦之回過神來的時候，還以為他已經睡著了，想抽回手的時候，卻又被反手牢牢拽住。
“好好睡覺。”
陳錦之無奈地揉了揉他的指關節。
“睡不著。”
蘇成意推開臉上的抱枕，睜眼看她。
“陳錦之給我唱歌。”
這麼理直氣壯。
陳錦之一時間有點想笑，好脾氣地問道：
“要聽什麼？”
“什麼都行。”
蘇成意剛想撐著手肘坐起來，就被陳錦之按了回去。
“不許亂動。”
蘇成意隻好平躺回去。
不過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陳錦之的側臉很是好看，睫毛在她的臉上投出柔軟的陰影。
“我不亂動。你小時候，阿姨會唱歌哄你睡覺嗎？”
“會。”
陳錦之想了想，回答道。
“想聽這樣的歌嗎？”
“嗯。”
“楊阿姨不會給你唱？”
“不會。”
其實蘇成意不太確定，但他既然想不起來，那就權當做沒有。
陳錦之微微一頓，伸手蒙住他的眼睛。
蘇成意很快會意，配合地閉眼。
陳錦之收回手，低頭看著他的眉眼，輕輕開口道：
“城裡的月光，把夢照亮，
請溫暖他心房，
看透了人間聚散，
能不能多點快樂片段。”
她的聲線唱起這樣的老歌，更是溫柔得叫人心頭悸動。
明明窗外的雨聲還在淅淅瀝瀝，蘇成意卻恍然間感覺真的有月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這首《城裡的月光》是舒望很喜歡的一首歌，陳錦之曾經無數次學著媽媽的唱腔，用這首歌哄自己入睡。
而在認識了蘇成意之後，她對這首歌的感情又深了一些。
唱到第二段的時候，陳錦之刻意模糊了字眼，將“城裡”兩個字唱成了“成意”。
“成意的月光，把夢照亮，
請守護他身旁。
若有一天能重逢，
讓幸福撒滿整個夜晚。”
感受到交疊的掌心下溫熱平穩的脈搏，陳錦之的聲音又溫柔了幾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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