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1 / 2)

今日是寧安國公府溫家的大喜日子。

妙妙站在鑲邊釘珠的落地鏡前,濃烈似火的紅裙襯著她雪白的小臉如夢似幻。

晨光明媚暈染了她滿眼的柔情似水。

身著錦服的風華郎君遮住了晨光步入房間,妙妙一瞬驚訝,與鏡中之人眸光相接,心念悸動,甜膩的笑從嘴角蕩漾開來,轉身提裙朝來人飛奔而去。

兩鬢的晶珠流蘇叮咚作響,一如她此刻的心情雀躍。

就這般熱情似火地撲進了來人的懷裡,因著天生的身高差她踮著腳尖,像是整個人都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的心上人,她的如意郎君,她滿心歡喜:“行哥哥……”

猛地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妙妙立刻收回了手,乖乖站好扭轉過身去,心頭亂撞地低著頭絞著手指。

此時才意識到矜持害羞的她,細弱道:“阿娘說成親前是不能見麵的,這樣不吉利。”

她刻意壓製著情緒,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矜持,可那一絲不穩還是流瀉了出來。

忽然,她又轉過身,秀臂再次勾住了他的脖頸,抬眼望去沁著一抹俏皮:“不過,今日我們就成親了,算不得成親前了!”

她總是這般隨性而為又善變。

“行哥哥,你想我了嗎?”少女眼底嬌羞說出的話卻是大膽而直白。

那雙世間最好看的鳳目仿佛要將妙妙吸進去一般,讓妙妙心甘情願沉淪。

冰冷的手掌貼上她溫熱的小手,她笑意濃烈。

司厲行拉下了她的手,然後鬆開了。

他凝注著她,清淡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今日我是來退婚的。”

她臉上的笑容頓歇,她的行哥哥長得一等一的俊,聲音也是一等一的好聽,可這一次,她覺得行哥哥的聲音有些刺耳。

妙妙臉上依舊掛著笑,隻是多少已經有些僵硬,她鎮定心神,佯作嬌嗔道:“行哥哥何時也學會開玩笑了?我們的婚事可是天定良緣呢。”

“妙妙,我不會娶你。”

他殘酷地像是急於打斷她的自作多情,清醒且無情。

依舊是那樣冷淡的刺人的聲音,妙妙覺得自己勉強揚起的唇瓣有些發抖,臉也笑得有些酸了,她必須壓下笑容才能阻止自己流露出害怕無措。

“為什麼……行哥哥……”她的聲音在發抖。

他清冷的鳳目依舊隻專注著她一人,可他的目光有多專注,說出的話就有多殘忍。

他說:“妙妙,我已經有了心上人。這樁婚約是你求來的,從始至終都不是我要的。”

妙妙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腳下一時不穩,踉蹌地後退了一步,像是被人扼製住了喉嚨,痛得讓她窒息。

她想說話,張了張嘴,可是喉嚨就像是被堵了一塊石頭,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臉上已經濕了一片,她說不出話,不能開口挽留,隻能緊緊揪住他的衣袖不讓他走。

司厲行無視了她滿臉的淚痕和眼底的哀戚乞求,冷漠的不近人情,一點一點抽出自己的衣袖。

妙妙大概意識到真的要失去她的行哥哥了,猛地又再次揪緊了衣袖,司厲行沒有任由她的固執,使了一個巧勁,衣袖全部抽了出來,妙妙手心一空,仿佛整顆心都被生生剜走了。

眼淚模糊了妙妙的視線,她拚命眨去隻看到司厲行轉身的側顏,集聚的沉痛和恐懼震動著她的胸腔,一陣陣眼前發黑,她拚命衝破了喉間的酸疼,終於喊出聲來:“行哥哥!”

她猛地跨大了一個步子,想要追上去卻被門檻絆了一跤,臉朝下直直栽了下去。

這麼一來,漂亮的小臉蛋就要摔成扁平的了吧,到時候變成醜八怪,她的行哥哥更不會喜歡她了!

“行哥哥!”

妙妙痛呼一聲,赫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急促地喘著氣,小臉煞白。

“小姐小姐!”

聽到妙妙的呼喊,良辰美景急忙跑進了帷帳,掀起了她的床帳,見到她滿臉的淚痕嚇得愣住了。

見妙妙還是一副怔傻傻流眼淚的樣子,方才反應過來,大概又做噩夢了,良辰轉身去擰了濕巾帕,美景給妙妙梳理了淩亂的發絲,柔聲寬慰道:“小姐彆怕,是做夢了,行將軍已經平安回京了。”

她們還以為妙妙做了什麼司厲行殞身的噩夢,畢竟自從司厲行放棄仕途上戰場後,就經常會做這樣的噩夢。

良辰拿著濕巾帕溫柔地擦去妙妙臉上的淚痕,心疼道:“小姐可不能哭,馬上要見到行將軍了,若是眼睛腫成了核桃,行將軍的部下會笑話你的。”

妙妙忽然握住良辰的手,一臉緊張:“我夢見行哥哥不要我了,他說他有了心上人了!”

良辰美景訝然對視一眼,“噗嗤”笑了一聲,二人扶著妙妙走到更衣室的梳妝鏡前坐下,笑道:“可見是夢,我們小姐國色天香身份貴重,京城哪家貴女能與小姐比肩,行將軍怎會不要你呢?”

美景也道:“就是就是,瞧瞧咱們小姐這臉蛋,那些庸脂俗粉怎麼和小姐比呢,不然太後娘娘當年也不會給小姐賜‘妙’的小字了,真是如花似玉一妙人。”

原來妙妙本名溫顏,並未有小字,是三歲那年,溫國公帶妙妙進宮,太後娘娘一眼就瞧中了妙妙,當眾連連嘖歎“妙,妙極了”,疼愛異常給賜了小字。

三人望著鏡中,初春正午的陽光透過菱窗灑在妙妙的臉上,肌膚勝雪新月生暈一般,未施粉黛而豔若桃李,那雙桃花眼因淚過而清如泉洌,淺淺一瞥,莫若不純澈透亮,可細看又有幾分魂牽夢繞。

饒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良辰美景不由也看呆了一瞬。

良辰回過神給妙妙梳妝道:“小姐如今也十六了,此次行將軍大勝而歸,邊境可安寧一陣了,趁此次機會,就把小姐和行將軍的婚事辦了,省的小姐心神不寧。”

一提婚事,妙妙方才平複的心,頓時又揪了起來,露出痛苦的神色,手無助地抓住了台上的一隻玉湖簪,垂眸輕喃:“這件婚事,是我求來的......”

七年前,司家遭逢巨變,一夜之間從眾星捧月的貴族之家淪落,司家夫婦為國殉難,隻剩了司家兄弟二人。

即便是忠臣之後,可是一個貴族沒有了主心骨,就沒有了家族榮耀,那些虛名不過是過眼雲煙,年方十四的司厲行從雲端跌落,失去雙親,和旁人的冷落白眼,讓他變得沉默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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