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吃的呀。”
鐘知意看了瑤貞一眼,攏著那把杏仁,沒再開口。
瑤貞坐在一旁自顧自地說起來:“看樣子,潤青師姐今日準是要喝醉了,不過她難得這麼開心,喝醉也沒什麼……欸,今晚怎麼都沒有見到烏仁圖婭?”
鐘知意不提烏仁圖婭,目光上移,瞧著天上圓圓的月亮和漫天星子,忽然對瑤貞說:“你想不想摘一顆星星下來?”
瑤貞笑她孩子氣:“星星怎麼可能摘下來。”
鐘知意一挑眉:“我說能摘下來就能摘下來。”她握住瑤貞的手,不容拒絕地說:“你跟我來。”
在人聲鼎沸中,她們兩個悄悄離了席,鬱潤青毫無所覺,接過一甌酒便眼睛也不眨一下的飲儘了,連額娃都覺得她喝得太多,提醒她少喝一點。
鬱潤青擺擺手,隻是臉有些紅,並沒有幾分醉態,可是額娃卻感覺她醉的一塌糊塗,想著烏仁圖婭總說鬱潤青傷勢未愈,喝這麼多酒定然不妥,有心叫鐘知意和瑤貞來勸勸,一扭頭卻見不到人了。
沒辦法,額娃隻好跑去找烏仁圖婭。
烏仁圖婭身為烏秅一族的大祭司,雖然平易近人,但並不喜歡熱鬨,聽了額娃的話,也隻是讓額娃去把鬱潤青叫過來。
不多時,鬱潤青掀開帳簾,帶著一身酒氣走了進來:“額娃說你找我有事?”
烏仁圖婭抬眸看她,微微一抿唇,說:“你喝這麼多酒做什麼?”
鬱潤青眼皮紅紅的,有一點輕浮的樣子,也不正眼看烏仁圖婭:“我高興喝。不要你管。”
“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烏仁圖婭淡淡道:“我不管,你早死了。”
喝了太多酒,鬱潤青有些口乾舌燥,她緩步挪到烏仁圖婭跟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結結實實的解了渴,才不緊不慢道:“救命之恩,等我恢複了記憶再報答你吧。”
烏仁圖婭笑了一聲,意味不明。
鬱潤青的視線終於落在烏仁圖婭的臉上,清了清喑啞的嗓子問:“你笑什麼?”
“笑你。”烏仁圖婭道:“都這個時候了,還把自己當十幾歲的人。”
鬱潤青心知肚明,自己是失去了記憶,卻始終不能將自己和旁人口中的鬱潤青混為一談,偏偏烏仁圖婭總是把對那個鬱潤青的不滿強加到她的身上。
越想越不服氣,鬱潤青目光灼灼的看著烏仁圖婭,說:“我不可笑,可笑的是你才對。”
“我哪裡可笑?”
針尖對麥芒這種事,鬱潤青是從來沒做過的,要她去做,她也不會,忍了半晌道:“好,是我可笑。”
烏仁圖婭睨了她一眼:“你滿臉寫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本來就是。
鬱潤青滿腹怨氣,一聲不吭的倒在了胡床上,側過身去,含混不清的說:“真困呐,我要睡了。”
這就是額娃急著勸她回來的緣故了。烏秅一族的酒,喝起來甜滋滋的,好像是不會醉人,可要說醉倒了,也就是那麼一兩句話的功夫。
烏仁圖婭對鬱潤青這反應絲毫不感到意外,起身走到胡床旁,垂眸盯著她泛著薄紅的臉,良久,彎腰脫了她的鞋襪,又隨手扯了一床被子壓在她身上。
鬱潤青睡得並不是很沉,尚且意識殘存,她費力的睜一下眼,眸光掃過烏仁圖婭蔚藍的瞳孔,似是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
烏仁圖婭不自覺擰緊眉頭,微微俯下身:“你再說一次。”
酒意漸濃,鬱潤青眼裡含著水光,在烏仁圖婭的注視下,用被子蒙住了臉,耍起無賴:“好話不說第二遍。”
這一幕倒是和很多年前的情景重合了。
烏仁圖婭有時候甚至想,倘若鬱潤青沒有失去記憶,自己大概也不會一看到她就無緣無故的心生惱怒。
靜立片刻,帳外忽然傳來一聲鷹嘯。
烏仁圖婭出了帳子,便有一個竹筒從天上落下來,正正好好砸在她懷裡。
竹筒上刻著小小的“沈”字,那是她母親的姓氏。母親是中原人,嫁到了阿郎山,死在了阿郎山,葬進了阿郎山,如當初許諾,一生未曾離開過。而母親故去後,草原上也隻有她和弟弟使用這個姓氏了。
烏仁圖婭拆開竹筒,裡麵果然裝著沈硯的親筆書信。
緩緩展開信紙,隻見三言兩語,寥寥幾句,說的是一樁喜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