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陽秋正沒命地在麵前跑。
要是說之前的看到血, 被拉到衣櫃裡都是意外,那這回在落地鏡裡明明白白看到個穿著芭蕾舞裙披頭散發的鬼,這總不是意外了吧!
更何況他跑的那會兒可是看到了的, 鏡子裡的女鬼往外探,頭發都從鏡麵上飄出來了, 他要再不跑, 豈不是就得血濺當場?
一邊跑,宋陽秋還一邊在心裡罵。
演員論壇上明明說了,第一幕戲一般不會有危險。危險都集中在第二幕戲和第三幕戲裡, 怎麼現在才第一幕戲,他就遇到女鬼了, 這還守不守武德了?
“一定要往那女人那邊跑啊。”
他跑出來後, 遠遠地也聽見了練舞室裡傳來安娜的驚呼聲, 似乎朝著相反的地方跑了。
宋陽秋現在就盼著那從鏡子裡出來的女鬼去找安娜,放棄追殺他,死道友不死貧道的道理在哪裡都好用。
當然了, 如果安娜和他往同一個地方跑了,那女鬼先追上的肯定是安娜, 也能給他拖延時間。
宋陽秋這麼想著, 大著膽回頭望了一眼。
也就是這一眼, 給他差點魂都沒嚇飛。
不遠處的地方,一道趴在地上,四肢扣地, 披頭散發的白色身影正朝他快速接近。速度形同鬼魅,快速萬分,僅僅隻是一個閃身,就爬了好幾米, 爬動間還能看見背後腐爛生瘡的臉龐,還有喉嚨深處發出的怪異聲音。
“咯咯咯咯——”
宋陽秋臉上慘白慘白,發出極度驚恐的尖叫。
他就沒有麵對麵見過鬼。
第一次拍攝的時候,也就猛然間看到過一次鬼臉,不過那會兒演員正好一起行動,同時也是第一幕戲,看到了也就看到了,閃神嚇過之後就沒什麼後續。後來躲在衣櫃裡把同僚推出去的時候,也隻覺得陰冷,沒能正麵看到鬼是怎麼殺人吃人的。
這回,卻是有一個實打實的厲鬼在他背後追逐。
把自己外貌搗鼓了一遍,穿上芭蕾舞衣的小紅也不著急。
她不緊不慢地追著宋陽秋,靠近了還會故意發出大一點的聲音嚇唬他,直接把宋陽秋嚇得一蹦三尺高,更加賣力跑。然後她再稍微放開點距離,給予對方一點能跑出去的希望。如同戲弄獵物的獵手,遊刃有餘。
雖然宋陽秋廢物,但這一路追下來,不知道給小紅帶來多少尖叫值。再加上荒木動用了化學手段,無限放大了宋陽秋的恐懼,才追了兩層教學樓,她的尖叫值就反超了阿公阿婆,直接衝上第一位。
這麼切實的利益,小紅當然得慢慢吊著這隻會下蛋的母雞。
然而小紅這麼想,被追的宋陽秋可不知道。
他隻知道有一隻女鬼一直追在他後麵,不管他往哪跑它都能追上來,咯咯咯聲音時遠時近,有時候甚至還會貼在頭皮上,天知道他一抬頭看到女鬼倒趴著天花板追過來是什麼心情,實在是心理折磨。
最煩的是,這一路上不知道被誰放了些路障。
有礦泉水瓶,掃帚,還有書本,甚至香蕉皮,一不小心踩上去就得劃個幾米遠或摔一跤。
宋陽秋中招了好幾次,連滾帶爬,幾乎心跳驟停。小紅在他後麵,看到他摔倒也隻好放慢腳步,嫌這人笨手笨腳,她都這麼放大水了,竟然還跑不快。
“呼...呼...呼......”
宋陽秋平日除了床上/運動以外並不喜歡其他運動,跑了三四層樓就不行了,小腿肌肉酸痛無比,完全靠著恐懼推著他前行。
恍惚間,他看到前麵走廊上也有一道人影,嚇了一跳,正想繞路走,卻猛然發現這是一個拿著掃帚,低頭正在地上擺水瓶的老人。
宋陽秋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媽的!就是你在地上亂扔垃圾?”
以前他就是那種當街隨手亂扔垃圾,搖下蘭博基尼車窗就往外麵吐痰的類型,今天在遭遇了無數障礙物後,出奇憤怒了。
他跑上去,正想一拳走過去,實則把老人扯到身後當替死鬼,正走過兩步,悚然在燈光下看清了對麵人的麵容。
約莫一年前,宋陽秋某天晚上跟著狐朋狗友一起尋歡作樂,喝到半醉才回。其他幾位朋友都叫了代駕,但宋陽秋舅舅剛送了他台新的紅色法拉利,還沒拿到手幾天,喜歡的緊,便不想讓代駕那種賤民碰他的新車,就自己開回去了。
他還記得當初他是怎麼說的來著。
“大半夜的路上能有什麼人?就算撞死了,賠點錢就是了,哪像你們,一個個小心翼翼的,不就喝了點酒嗎?小爺我脫下褲子還能來幾發呢。”
然後,宋陽秋就撞死了人。
人被車輪碾壓,發出的動靜不可謂不大,至少那一瞬間,宋陽秋的酒意是完全醒了的。
他急匆匆地看了眼。
車頭前染著一大片紅色的血跡,人則像破麻袋那樣被撞飛了好遠,肢體在空中扭曲成不可能彎曲的弧度,頭顱骨碌碌滾到街道旁,蒼老的麵龐上還殘餘著沒能褪去的錯愕,直勾勾地盯著車窗背後的他。
宋陽秋當即肝膽俱裂,想也不想直接開車逃離現場。走的時候,車輪還往那個老婆子身上碾過去,碎成幾段屍塊。
雖然後麵擺平了,但這一幕還是給宋陽秋留下不小的陰影。
家裡人給他請了心理醫生,為他進行心理輔導和催眠,後續才沒事的。
可現在,宋陽秋卻看到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很難形容這種陡然爬升的恐懼,比剛才直麵女鬼更加害怕。
荒木植根在宋陽秋腦海裡的蠱蟲感應到這種負麵情緒,愉快地散發出致幻因子。
“不,我沒殺你......殺你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撞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