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要我們兩個儘快訂婚。”
初寧當即問:“上次那個香港大師不是說今年日子都不好嗎?”
“誰知道啊,那個屁大師又改主意了,說就這個月,黃道吉日。”
“……”
馮子揚輕輕攬住她的肩頭,“沒事兒,彆慌,先把今天混淆過去,我再想辦法。”
這一次見麵,算是徹底打亂局麵。
一頓飯的時間,提了不下五次,讓他倆儘快辦訂婚宴。並且約好了時間,讓雙方長輩見個麵,該有的禮數還有要有。
初寧溫文有禮,文靜乖巧,問一句,應一句。
馮爺爺喜好喝酒,初寧也給足馮子揚麵子,說他要開車,不能酒駕。如果馮爺爺不嫌棄,自己願意陪他喝兩盅。
兩個老人,對初寧越看越喜歡。
體貼關心他們的孫兒,工作能力也出色,更重要的是,門當戶對。
馮老喝的是五十度往上的白酒,這酒烈勁兒足,初寧不聲不響地陪了小半斤。
這頓飯吃完,外麵天兒已經黑下來。
北京飯店門口,車流湧動,霓虹交織。
馮老有專門的司機,黑色賓利已經停在門前。
“兩家的飯局,子揚,你一定要多費心,千萬不能怠慢小寧的父母。”馮爺爺有板有眼地交待。馮子揚點頭應答。
初寧則扶著馮老太太,聽她碎碎閒聊。
“寧寧你要多吃一點,你太瘦了,身體也是很重要的。”
初寧連連點頭,時不時地提醒腳下,“您小心,有台階。”
送二位上車後,馮子揚站到初寧身邊,作親密狀地摟住她的腰,兩人靠得很近,齊齊對老人家笑著說再見。
就是這時,一種奇妙的第六感從側邊衝擊而來,初寧心裡一片陰影,像是意識到什麼。
她轉過頭,一愣。
馬路對麵,車流之間,迎璟站在夜色裡,朦朧晃動的光影罩在他身上。隔的不算近,但他的目光是那麼犀利,直直盯著馮子揚搭在她腰上的手。
這目光太怖人,像是一把利刃,恨不得將那爪子連皮帶肉地剁掉才好。
初寧出於本能地往邊上站,馮子揚手心一空,奇怪地看著她:“小寧兒?”
順著目光看過去,馮子揚倒吸一口氣,“噢喲,怎麼哪兒都有他啊!”
迎璟大步過馬路,目不斜視。
車子鳴笛聲亂叫,看得初寧心驚膽戰。
他走到她身邊,站定。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有話要跟你說。”
初寧一身收拾明豔,哪兒都是亮的。
她很安靜,目光不避。
數秒後,馮子揚打破沉默:“怎麼了這是?”
初寧還未吭聲,迎璟:“我喜歡你。”
四個字,四平八穩。
少年的目光沉靜,熱切,種種矛盾夾雜,反而揉成了一團勇往直前與無畏。
大概是起了夜風,初寧躲風,彆開頭遮了眼,淡聲對馮子揚說:“你開車。”
說罷,她繞去副駕,迎璟跟著後麵來,然後一把扳著車門,初寧手扶車把,力道一個往裡,一個往外,暗暗較著勁,誰也不鬆開。
初寧火了,這一天天的,都是什麼糟心事啊!有完沒完了!
她脾氣不好,直來直去:“你是不是聽不懂我下午跟你說的話,不要分心,好好做事。以及——我不會接受你。”
這個答案在迎璟的意料之中,他反應快:“我知道。我就知道。下一次……”
初寧:“下一次也不會。”
夜色靜而無邊。
起風了。
馮子揚看出了不對勁,亦未吭聲,隻沉默地發動車子,關上車窗。
迎璟衝著車尾大聲:“我不會放棄你的!”
回應他的隻有淡淡尾氣。
迎璟雙手插兜,站在原地盯著她車子消失的方向,好久好久。
車子開上主路,車裡安靜無聲。
馮子揚從後視鏡裡瞅了她幾眼,是個明白人,猜中她心思,問:“要是不放心,就回去看看。”
初寧微醺,披著外套在閉目。車裡暖風送香,她沒吭聲。
那就是默認。
馮子揚斂眉,在下一個路口調頭,沿原路返回。
就這麼會功夫,馬路邊已經不見人了。
馮子揚對這邊熟,判斷這麼短的時間內,也飛不到哪兒去,於是他把車子往小路開。
過了會兒,“咦,那個……是他嗎?”
車窗被馮子揚按下,風呼啦一下往裡頭貫,初寧顯然不在狀態,懵懵懂懂地順著方向望去。
這是一塊生活區,沿路一裡全是擺攤兒的小販,第三家,木圓桌,紅塑料凳,老板穿梭其中,忙得極有煙火氣。迎璟便坐在最外邊那張桌,腳邊兩個空酒瓶,桌上還有仨。
他自言自語:“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然後偷偷抹了把眼淚,給自個兒打氣:“沒關係,下次再努力。”
霓虹在這座城市搖曳,漾在男孩兒臉上一波三折。
初寧挪開眼,關了窗,人往椅背一仰。
這一刻,飯局上的酒勁,仿佛才真正上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