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定,你們會染何色?”
坊主赧然,“我技藝尚未到火候,不大會染綢布,不過我隔壁縣師兄會,客人你若想染,我問問他,常見色他應當都能染。”
“勞你有空幫我問問,若染淺紅、魚肚白、石青這三樣顏色,價格幾何。”
“成,我明日就去問問。”
樘華笑:“坊主不必急,我們這生意未必真能談成。”
坊主爽朗擺手,“左右我也得去師兄那頭拿染料,順嘴問問。”
樘華問清楚後,與坊主道彆。
身後餘義與寧維跟著他,見他問這些,俱是滿頭霧水。
出了染坊來到街上,餘義小心翼翼跟在後頭問:“公子可是要染布做衣裳?布莊裡便有染好的布,要帶您去瞧瞧麼?”
樘華漫不經心道:“不過問問黎民生計罷了,不買布。”
餘義眼睛餘光盯著他家公子臉上的表情,打量半晌,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悄然收回了目光。
寧維憨憨一笑,“公子還想打聽甚?下回小人幫您去問問,哪用得著勞動公子千金之體?”
“左右溫書累了,出來走走。”樘華仿若順嘴問道:“說來我們主仆也相處了將近半月,你們兩人家中是何情形,為何來做小廝?”
餘義搶先開口,臉上堆著點不大在乎的笑,“嗨,還能有甚?我們家兄弟姐妹八人,家裡窮得揭不開鍋,我爹說留在家裡早晚要餓死,送出來還能混口飯吃。”
樘華頷首,問寧維,“你又是什麼情形?”
寧維老實道:“我爹說這是個好差事,說不得以後能配丫鬟,總比娶農家婦強,我爹便托人將我賣到莊子上。”
樘華心中啞然失笑,未想到他爹這樣打算,不過這倒不失為一條出路。
餘義小心覷著樘華神色,隻見他們這位玉人一般的公子神色淡淡,似乎什麼都未想。
寧維將馬車拉過來,樘華彎腰低頭上了馬車,忽然交代一句,“去驛站。”
“是。”兩人不敢多問,駕著馬車往驛館走去。
驛館在縣東,沿著路走下去並不遠。
樘華眼睛半闔,坐在馬車裡露出思索之色。
他給遊千曲寫了封信,他想問問奶兄江平原是否有消息,且問問遊千曲能否幫他買些書寄來。
他王府公子出身,驛館人不敢怠慢,雙手接過信後,滿臉堆笑保證,“公子放心,這信最晚明日中午便會隨其餘信件一起送上京中。”
“那便有勞了。”樘華客氣笑笑,驛館人說不必銀錢,他使眼色讓餘義打賞一兩銀。
驛館人手裡攥著餘義塞來的銀子,“公子若是寄彆的,我們也可順帶寄。”
樘華心中一動,“若寄上十斤二十斤東西也可?”
驛館人拍胸脯,“莫說十斤二十斤,便是五十斤上百斤,也不過順帶的事!”
“多謝,下次若我要寄東西回府,便找你們。”
“好說。”樘華道謝帶著小廝出去,驛館人忙跟在身後相送。
他們馬車到莊上時,正好撞見莊頭何銳帶著賬房進院。
何銳見是他,忙誠惶誠恐地過來打招呼,樘華道:“莊頭不必多禮。你們方才是去——?”
何銳賠笑:“時已入夏,很快稻穀便要收割,我與賬房去看青。”
看青指的是在莊稼還未成熟前,請有經驗的老農去看看,估算一番這茬有多少收獲。
有時這門手藝也會用來看買賣,有人家裡遭了難,急著籌錢,有時會將還未成熟的一茬莊稼賣出去,等莊稼熟了買主再派人來收割。
這種買賣做之前,必須得先估算清楚。
樘華問:“是看我們府裡的田還是彆家的田?”
何銳不敢敷衍,“村中有人賃了莊子上的田種,收獲雙方五五分,現今那戶人家急需用錢,便將他家那半穀子提前賣與我們。”
樘華心頭一動,問道:“這戶人家現時賣完穀子,今年秋冬與來年要如何過?”
何銳含糊:“大抵再向親朋借些或家中還有其他田罷?”
樘華瞥何銳一眼,但凡這戶人家能向親朋借來一點錢,應當都不會賣青。
“這戶人家因何事急需用錢?”
何銳:“這家婆娘病重,說要瞧病吃藥,故賣了這茬糧。”
“倒是個有情有義的。”樘華問:“不知他家人口如何,可有孩子?”
“有,三個兒郎兩個女娘。”何銳聞弦知雅意,笑問:“公子可是要買人伺候?我再調兩個丫鬟過來。”
“不必丫鬟,你問問那戶人家打算,我這裡還缺幾個小廝。”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應該能將更新固定在早上九點,不過不敢保證,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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