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家布料行都將櫃台放在門口,四周擺了架子,將布料一卷卷放起來,再請殷勤的夥計招呼著。
樘華偏不然,他鋪子的櫃台靠牆,地上一應木地板,架子上搭著散開的香雲紗不算,還放上了香雲紗做的扇子,繡的香囊,製成的帽子等。
最引人注目的要屬他將旁邊兩麵牆掏了個櫥窗出來,用木框裝飾,將光線引進來。
鋪子裡放有桌椅,桌上放著小花瓶,上頭插著搭配好的花草。
最令人稱奇的則是這花瓶居然紅如血、潤如玉,小巧精致,華美得緊。
皇都還未出現過這般奇特的鋪子,樘華這麼一弄出來後,許多家資不豐的客人聞著裡頭隱隱傳出來的熏香,竟不敢上門,隻遠遠看著。
樘華亦不著急,吩咐店裡不必出門攬客,客人能否進門,得瞧緣分。
他在這家店裡投了不少心思,掌櫃乃用遊家推薦的林掌櫃,這位掌櫃先前也開過布料行,後主家南下,他未跟著,乞了個恩典,留在皇都另找事做。
遊千曲家的掌櫃知這位林掌櫃名聲,報上來後遊千曲問樘華意見,樘華正愁找不著人,見林掌櫃還算忠厚老實,便拍板用他。
樘華這布料行開得實在太不同尋常,很快便有客人上門,哪怕不買,看一看也算漲了見識。
他們名聲一傳十十傳百,短短幾日,在皇都竟隱隱有排得上號的趨勢。
顧樘昱知曉後嘖嘖稱奇,“倒未瞧出來,我家阿弟還有這本事。”
樘華認真道:“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我學了那麼多東西,自與先前不同。”
顧樘昱拍拍他肩膀,“我自盼你有出息。”
樘華還記著秋季的恩考,聞言心頭一緊,莫名有些緊張起來。
顧樘昱眼見要出發前往邊疆,這日樘華抱著一匣子,神神秘秘往他院裡趕。
顧樘晗恰巧也在,一見樘華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冷哼一聲,“你來作甚?”
顧樘昱威嚴喝止,“晗弟!”
顧樘晗有些不服氣,又瞪了樘華一眼,不再說話。
顧樘昱知他兩人不和已久,此時也無未他們講和的打算,見樘華滿臉不自在,顧樘昱對顧樘晗道:“雖遠先生那裡我幫你說情,你先回去罷。”
樘華聽聞雖遠先生大名,有些吃驚地望顧樘晗一眼。
雖遠先生乃謀士出身,據說身手亦十分了得,有誌於行伍的青年皆以拜在他門下為榮,不想顧樘晗居然有這誌向。
顧樘晗達到目的,聽到兄長這隱晦的送客之意,忙行禮告辭。
樘華一直死死抱著匣子,見他走來,還特地往旁邊讓了讓,就怕他又故技重施,無故撞人。
顧樘晗見他警惕模樣,不屑笑了笑,帶著小廝走了。
顧樘昱招手,示意他過來坐,“找我可有事?”
樘華小心將匣子放在桌上,往顧樘昱那邊推了推,“大兄,先前不是說有東西要送你麼?你打開瞧瞧喜不喜歡。”
顧樘昱打開匣子,裡麵放著一隻皮子蒙著的……鐵長筒,他伸手掂了掂,才發覺的確是鐵桶,裡頭含著鐵皮,入手格外沉重。
外頭皮子上用顏料繪製了些花紋,瞧著精致異常。
顧樘昱有些驚異,猜不出這玩意兒究竟是何東西。
樘華臉上滿是期待,一雙眼睛盯著他,“大兄,你拿起來瞧瞧。”
“嗯?”
“眼睛對準窄的這頭,看看能瞧見什麼。”
顧樘昱舉起手中的筒子,睜著眼睛往裡瞧,他原本以為會瞧見畫片等,卻不想長筒裡除嵌著水晶外彆無他物,他一眯眼望去,幾步之外的牆仿佛一下便拉到了他麵前。
“有些意思。”顧樘昱輕聲說了一句,又舉起來望向外頭的園子。
園子裡的景致一下變得極近,樹上葉子的脈絡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顧樘昱將手中長筒放下,屈指敲了敲膝蓋。
樘華解釋道:“這東西叫望遠鏡,有助於偵察遠處敵情。”
“這也是你在夢中得來的?”
樘華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嗯,原本應當是雙筒,不過我一時來不及弄到那麼多水晶片。”
“雙筒是何模樣?”
樘華早有準備,將一張圖紙拿出來,上頭有望遠鏡製作的詳細圖解。
顧樘昱一望便知這是好東西,鄭重拿過圖紙後仔細將上頭內容記下,道:“此時事關重大,你切莫將圖紙展示給第二人。”
樘華點頭,“鏡片乃我請珠寶行師傅磨出來,筒子又另外請師傅做了,想來應當不會流傳出去,不過這東西不難,隻要有人拆開一瞧,便知裡頭怎麼回事。”
顧樘昱:“未指望這東西能一直捂著,能多捂一段時日是一段時日。”
樘華:“大兄,此望遠鏡我用水晶製成,若資產不豐,還可用通透的琉璃製。”
顧樘昱問:“我見你先前著手燒琉璃,可是要做這望遠鏡?”
“並非,我想弄些鏡子出來,若製成功,琉璃還有大用處,倒未想到這望遠鏡上去。”
顧樘昱:“製琉璃你可有把握?”
“有。”樘華不瞞他,“我自夢中得到了方子,隻需多試驗幾次,便能製成琉璃。”
顧樘昱又敲了敲膝蓋,他抬眼看樘華。
樘華被他看得不安,小心問:“大兄,怎麼?”
“我想著,你手中銀錢不是不豐麼?大兄與你合夥如何?”
“當真?”樘華眼睛亮起來,“求之不得!”
顧樘昱笑,“你也不聽我想怎麼合夥?”
樘華:“以大兄為人,我定不會吃虧。”
“行,不逗你了。”顧樘昱道,“我瞧你手頭上好東西一件又一件,此時還不如何,等拿得多了,必定遭人覬覦。”
樘華也知這個理,故一直不敢放開手腳將他所知曉的那些好東西弄出來。
顧樘昱道:“我出人,你出方子與主意,利潤你八我二,未與我商量過,不準將新東西往外售。如何?”
樘華忙道:“不售賣新東西這點可行,利潤則不必那麼多,我拿著那麼多銀錢也沒處花。”
顧樘昱笑他:“哪有人有錢沒處花?我瞧你身旁人手不足,你先前不是說要練出一隊侍衛來麼?沒錢哪養得起侍衛?”
“慢慢便有錢了。”樘華想了想,道:“大兄,要麼我們五五分罷,不然我心裡過不去。”
顧樘昱沒與他爭這個,“成,到時我將人馬留給你,有事給我發信。”
兄弟倆半晚上便敲定了這事,樘華心頭大定,有兄長在前頭頂著,他總算不必冒險。
他先前不敢放開手來掙錢,就怕王妃以未分家不得有私產為由,讓他將手中財產儘數充公,此時總算能鬆口氣。
樘華晚上告訴阮時解這事,阮時解問:“你們的產業都在都城或者周邊?”
樘華緊張起來,“先生,有何不妥麼?”
“暫時來看還沒什麼問題,不過如果你們以後如果涉及軍|工產業,最好將生產地放在你哥的勢力範圍內,都城附近太危險了。”
樘華還未想到這裡,他蹙眉,“軍|工產業是哪些?”
阮時解頓了頓,方道:“兵器,鎧甲。”
樘華愣了一下,“我要帶這些東西回去麼?”
阮時解:“隨你,不過我建議你再觀察觀察,如果邊疆有異,最好將這些能改變命運的東西攥在自己手中。”
樘華擔憂地小心問道:“先生,您亦覺得邊疆不穩麼?”
“亦?還有誰覺得不穩?”
“我兄長。”樘華咽咽口水,道:“他覺邊疆不穩,不親自去坐鎮不放心。”
阮時解看他,“你們那邊離這裡太遙遠,缺乏必要信息,我沒辦法分析,而且我並不是軍人出身,不具備相關敏銳性。不過——”
阮時解頓了頓,“我們先前學了曆史,從古至今,鮮有安穩兩百年以上的國家。你們開國好幾代了吧?”
樘華點頭,片刻後沉默道:“我知曉了。”
阮時解安慰他,“彆緊張,居安思危總是好事,我就這麼一說,做個提醒。”
樘華站起來,鄭重朝他道謝,“多謝先生提醒。”
今天依舊不是上課日,阮時解見他心情不佳,問:“要不要出去逛逛?”
樘華搖頭,先前阮時解說這一番話,已經將他的緊迫感完全調動起來了,他現在隻想去找書看,壓根不想出門玩。
阮時解隨他,從書櫃裡抽出一本書,陪他一起看起來。
顧樘昱回邊疆後,樘華打算回彆莊那頭去。
天氣越來越熱,布料行那頭的生意越來越好,樘華還未聽說宮裡傳來香雲紗的消息,有些不甘心,一直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現時回去。
顧樘昱留了三十心腹侍衛給他,而然樘華消息依舊不夠靈通,市井上的消息都夠嗆,更彆說將手伸進宮裡。
無人幫忙說話打探,樘華也不知陛下究竟何時會穿香雲紗所製衣裳。
江平原那邊製紗製得越來越熟練,樘華囤了三百多匹,就等著哪日生意能一下好起來。
這日樘華正在溫書,何梓小跑著從外頭進來,氣喘籲籲道:“公,公子!我們的香雲紗快賣瘋了!”
“嗯?怎麼回事?”
何梓搖頭,“小人不知,隻聽布料行裡傳來消息,說今日生意異常火爆。”
樘華馬上站起來,“我去瞧瞧!”,新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