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人很快離去,不敢在近處逗留。
樘華掀開被子下床,先找出新褻褲換了,再望著舊的這褲子,抱著腦袋有些不知所措。
他喜歡男子便罷了,居然在覬覦他家先生!
樘華深吸口氣,不知如何是好。
他活這麼大,也未喜歡上誰。
十三四歲時,瀚海房裡同窗們便開始討論男女之事,再大些,他們還會相約去喝花酒。
樘華自小不喜這些,喝花酒也好,睡通房丫鬟也好,他都從未做過,偶爾早上需要洗褻褲,也是積攢得多了,並非喜歡上誰誰誰,更莫提夢裡與心愛之人共赴魚水之歡。
他清清楚楚記得,昨夜夢裡,他並未夢見甚出格之事,隻是與先生靠得極近,並抱了抱,誰知今日便要洗褻褲。
樘華輕歎一聲,隻覺腦海裡暈乎乎,先生的臉晃來晃去,害他幾乎不能思考。
他這一上午都暈暈乎乎,睡醒了回過神強撐著去溫書,作了篇文章出來,卻胡言亂語,不知所雲。
樘華看著手裡的文章,自己跟自己生氣,最後隻能沮喪地燒了這文章紙,又倒回床上睡了一覺。
他這一副病了的模樣令院子裡伺候的下人大吃一驚,薄霧不敢擅專,午飯後忙稟告王妃。
樘華現今身份不一般,王府去請了太醫來,太醫號了一番脈,說是情誌病,不應當思慮過重,開了幾丸舒肝的藥丸給樘華用了。
樘華對自個的情況心知肚明,老老實實用完藥,又倒回了床上。
他這一日睡得實在太多,傍晚醒來後實在睡不著,又不大敢去阮時解那邊,隻能瞪著蚊帳頂發呆。
天光一點點暗下來,他倒映在牆上的輪廓越發暗淡,最後虛無消失。
薄霧來看過兩回,何梓何樺也來看過一回。
樘華興致不高,吩咐不能打攪,他們在院門外轉了轉,心裡焦急得很。
樘華怕他們晚上還來,剛好撞破他不在房裡之事,隻得吩咐,嚴令他們不必再來。
當牆上出現那道熟悉的光影時,樘華盤腿坐在床上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決定過去。
今夜阮時解不在家,樘華輕輕推開門,這棟小彆墅顯得格外空曠。
樘華打開書房的燈,站在窗外看外頭的情景。
晚風輕拂,外麵樹影輕動,遠處是路燈。
樘華站在這個空間,幾乎無法感受到阮時解的氣息。
書房裡的擺設確實阮時解的風格,整齊,乾淨,空曠,太過整潔,甚至不像有人長期在這邊生活。
一旦阮時解不在,樘華就有種與這時空格格不入的感覺。
樘華定不下心看書,他拿出手機,離開書房,下到客廳裡坐下。
客廳裡空無一人,樘華望著落地窗,發了會呆。
手機震了一下,是陳穗發來的消息:今晚要不要出來玩?我與你賀兄打算去吃宵夜。
樘華:多謝陳兄,今晚我想在家看書,不出去了。
-好,要是有什麼事,及時打我們電話。
-好的。乖巧jg
樘華摩挲了下手機,等到九點半,他忍不住撥了個視頻請求過去。
然而下一秒,視頻通訊被拒絕。
樘華:?!!
他瞪圓了眼睛,他的視頻被拒絕了。
明明先前約好,他卻被先生拒絕了!
樘華一下顧不得傷春悲秋,若他是隻貓,全身的毛都該炸起來了。
樘華炸了一會,突然十分沮喪,這是他第一回從阮時解那裡收到拒絕。
他安慰自己,可能他家先生正應酬或開車什麼,顧不上接通訊,而後認認真真,一個個字敲過去:先生,您現在在做什麼,不方便視頻麼?
-正在吃飯,等會回撥。
樘華盯著那短短一行字,有些想不明白為何他家先生這個時間點方用飯。
他坐在沙發上,有些坐立不安地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客廳裡除他呼吸聲外再無其他聲音。
樘華隨手抽了幾份報紙看起來,先坐著,後躺著,再趴著,換了好幾個姿勢,哪個姿勢都令他不舒坦。
他百無聊賴,歎口氣,用報紙蓋住眼睛。
手機突然震起來,樘華順手看了眼時間,已十點十六分。
上麵是阮時解的視頻請求,樘華騰一下坐起來,扒拉了下頭發接通視頻。
樘華的臉出現在屏幕上,活力十足地喊了句,“先生。”
他注意到阮時解後麵是窗戶,窗戶似乎特彆大,外麵則是空曠的夜空。
樘華忽然意識到:“先生,您不在家麼?”
“還在吃飯,要等會回去。”阮時解溫聲道:“時間太晚,你先回去睡覺,外麵明天見麵。”
樘華撈了個抱枕,盤著腿坐著與他說話,“我等您。”
“可能要到十一點多我才能回到家。”
“十一點便十一點。”樘華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他犟道:“先生,外麵說好要視頻,您不能言而無信。”
阮時解怔了一下,見他眼眶有些紅,心裡頓時有些酸軟。
他那邊不說話,樘華抬起一雙眼皮薄紅的眼睛,可憐兮兮地問:“先生,這樣晚還在外頭用飯,您是在相親麼?”
阮時解有些吃驚於他的敏銳,卻不願意騙他,隻得點頭道:“嗯。”
樘華今日方發覺他可能喜歡他家先生,晚上就聽見這消息,這消息不亞於晴天霹靂劈在他頭頂,他瞬間便忍不住紅了眼眶。
“您不是說不相親麼?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他半仰著臉這般問,整個人像是快要被拋棄的小動物般,現出一股彆樣的倔強與可憐。
“家裡安排了一起吃個飯,不好拒絕。”
樘華抿著嘴不說話。
阮時解想伸過手去揉揉他腦袋,輕歎道:“你擔心什麼?我要真有那個心思,想要找什麼樣條件的男朋友找不到?也不必等著家裡催相親了。”
樘華低落道:“人那樣多,先生您若多見幾次,說不得便與誰看對眼了。”
“哪有那麼容易?”
“先生,您喜歡今晚見的人麼?”
阮時解沒正麵回答,隻道:“我並沒有跟他深入發展的意思。”
樘華抬起頭,兩人對視。
樘華那雙比一般人大,也比一般人清澈得多的眼眸倒映進阮時解眼睛裡。
樘華抿抿唇,忽然道:“先生,您看我成麼?”
阮時解頓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樘華在說什麼,他臉上先是現出驚訝的表情,而後濃黑的眉毛皺起,嚴肅道:“這話不能亂說。”
樘華與他對視,堅持道:“我沒亂說,先生,我喜歡您。您考慮一下我成麼?”
阮時解盯著他,過了幾秒之後意識到他很認真,聲音低沉了下去,“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還沒滿十八!”
“我知道。”樘華倔強道:“我同齡人已有不少能娶妻生子。按我們那的風俗,我們無需滿十八,滿十六便成。”
兩人隔著鏡頭互瞪,樘華眼眶越來越紅,阮時解怕他下一秒哭出來。
阮時解用力捏捏眉心,“視頻不好說,明天我回來再說。”
樘華看他想掛視頻,喊了一聲,“先生!”
阮時解手頓了頓,到底沒掛斷,道:“你太年輕了,前段時間才對自己性向初步了解,可能分不清什麼是仰慕什麼是愛慕,回去好好想一想。”
樘華挺直了脊背,“我分得清。”
阮時解嗤笑一聲,“小屁孩。”
他那張嚴肅的臉一下帶著幾分怒火,看起來異常危險。
樘華聞言瞪著他,瞪著瞪著,眼淚如掉線的珠子一般掉下來,下雨速度都不如他掉眼淚的速度誇張。
阮時解第一次見人流淚的速度快到這個地步,幾乎瞬間便淚流滿麵,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怒氣,“你等著,彆跑,我回來再說。”
樘華看著他,阮時解又重複一遍,“我現在就坐高鐵回來,你先彆回去。”
樘華盯著屏幕,抿著嘴不說話。
阮時解掛斷視頻通訊,大步轉回餐廳。
湯思儀見他去個洗手間的功夫,再回來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焦躁,忙問:“怎麼了?”
阮時解看在座五人一眼,抱歉道:“我那邊出了點事情,急事,要趕回去處理。”
對麵那個年輕男孩忙道:“沒事,阮總您去忙正事要緊。”
阮時解再次頷首:“不好意思,伯父伯母,爸媽,駱先生,我先失陪。”
一桌人都有些驚訝。
阮時解的父親阮海舒站起來,低聲問:“這麼晚,你怎麼趕回去呀?”
“我坐高鐵回去。”
“那我送你去高鐵站吧?”
“不用,爸,你們繼續用飯,我有司機送。”阮時解交代完,掏出手機來低聲吩咐幾句,抱歉地走了。
司機就在樓下等著,阮時解上了車,司機風馳電掣地將他送到高鐵站,最近一般的高鐵票信息發到阮時解手機上,阮時解取了票,在兩個保鏢的簇擁下匆匆往高鐵趕。
四十分鐘後,阮時解從高鐵站出來,坐車回家,此時半夜十一點五十二。,新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