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請柬(1 / 2)

遊千曲從晴天霹靂中回過神, 覷著樘華的神色,小心翼翼問:“她嫌你太小, 她年紀幾何?”

“二十九。”

遊千曲麵皮抽了抽,看著樘華黯然傷神的模樣, 硬著頭皮道:“快三十,是大了些, 恐怕是不大般配, 不然你另覓良緣。”

樘華喝了幾杯酒, 聞言瞪著一雙眼皮薄紅的眼睛望著他,拍著桌子嚷嚷, “哪裡大了?我二十他三十二, 我四十他五十二,我六十他七十二, 我八十他九十二, 還不定哪個活得長些!”

“哎喲, 我的祖宗喂!”遊千曲趕忙伸手去捂他的嘴,“這喪氣話也能說麼?”

樘華嗚嗚叫了兩聲,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蒙了點水霧,瞪起人來也不叫人害怕。

遊千曲道:“我放開你,彆說了啊。”

樘華瞪他無效, 隻得胡亂點頭。

遊千曲又坐回去, 給他倒了杯酒, “天涯何處無芳草, 何必單戀一枝花?她不喜歡你, 你找個喜歡你的人不就成了麼?”

樘華悶悶道:“我就喜歡他,彆個都不喜歡。”

遊千曲道:“你不嫌棄她年紀大,她還嫌棄你年紀小,豈有此理?還是算了罷,你們如何過得到一處去?”

樘華自個說歸說,聽人說阮時解他又不大樂意,“他助我良多,我能有今日,都靠他。我不怪他嫌我年紀小,年紀小我總會長,問題是他哪能以這理由拒絕我?我又不是今年十七,明年十六,越長越回去!”

樘華皺起鼻子憤憤灌下一杯酒,遊千曲忙將酒壺拿開,順著他話說:“要不你讓她等你兩年,兩年過後你快二十,她總不能嫌棄你年紀小了。”

樘華愣愣盯著桌子盯了好一會,回過神來悶聲道:“我不舍得他等我兩年那麼久。”

“你這也忒癡情了些。”遊千曲聽他這般說都懷疑他被哪個狐狸精迷住了,試探道:“不然我幫你去說和說和?”

樘華好歹還殘存著幾分理智,他沒回答。

紗簾那頭的相公彈唱了一首又一首曲子,樘華在這頭喝悶酒,遊千曲怕他醉得厲害,明日醒來難受,喝到最後不敢讓他喝,瞧瞧給他換了白水,樘華也喝不出來。

月上梢頭,相公樓裡漸漸熱鬨起來,外頭都是人聲。

遊千曲付過賬,攙扶起樘華,“走罷,下回再喝。”

樘華不知道是不是喝懵了,他迷茫看身後來來往往的男子,忽然說了一句,“我不喜歡這些。”

“誰喜歡呐?”遊千曲攬著他,“快回去好好睡一覺,明早一起來,什麼事都沒了。”

何梓與甘秋一直在樓下遠遠等著,遊家的馬車也在,看到他們出來,小廝們忙來接人。

遊千曲道:“我先送樘華回去。”

一行人架著兩架馬車往顧王府趕,華燈初上,天還不算太黑,皇都熱鬨,樘華悶在馬車裡,還能聽見外邊沿街的叫賣聲。

他在車凳上翻了個身,悶聲道:“我這裡難受。”

遊千曲見他點點心口,以為他生病了,當場被嚇了一跳,忙問:“是怎麼個難受法?我帶你去找大夫。”

樘華啞著嗓子低落道:“大夫沒用,大夫治不好。”

遊千曲這才反應過來他說什麼,暗歎一聲,輕輕摸摸他腦門。

樘華回來得晚,顧恩德正在等門,見他醉醺醺回來,忙上前攙扶。

“遊公子,今日勞煩您了。”

“無礙,他喝得有點多,先找府上大夫來瞧瞧罷。”

顧恩德覷著樘華麵色,見他麵色不好看,不敢耽擱,忙叫人去請大夫。

大夫倒沒說什麼,隻開了個解酒湯的藥方。

遊千曲等安頓好了樘華才回去。

樘華喝了酒,又被灌了一肚子解酒湯,肚裡晃晃蕩蕩卻是水,迷糊了一會,不得不起來尿尿,等肚子裡的水排得差不多後,他也醒得差不多。

他喝完酒口乾,又喝了一盞蜜茶,看著滿屋的人,樘華揮揮手,道:“你們出去罷,晚上不必伺候。”

何樺忙上前來,“公子,還是留個人罷,晚上您起夜也好搭把手。”

樘華:“不必。這麼多人在,我頭疼,睡不著。”

在他跟前伺候久了的人都知道他這毛病,隻要有人,他就睡不著,隻好全退了出去。

樘華聽他們關上門,裹著被子在床上翻滾了一會,又睡著了。

這一睡,再醒來的時候牆上已出現了一道門。

樘華半倚在床頭,盯著那道光隙,恍惚了老半日。

最終他還是下了床,披上衣裳,輕輕推開那扇門。

與往日一樣,阮時解還是坐在書桌後等他,見樘華進來,阮時解站起來。

樘華軟軟喊了一聲,“先生。”

阮時解:“嗯。先坐一會,今天課程取消,陳穗他們休息一天,後天再過來。”

樘華愣愣地應一聲。

阮時解見他神色實在難看,走到他身邊想拉他到沙發那邊坐,誰知才一走近,一股淡淡的酒味混著脂粉的濃烈香味立即撲鼻而來。

阮時解的臉一下黑了,盯著樘華,沉聲開口問道:“去喝酒了?”

樘華也不知怎麼,有些害怕這模樣的阮時解,他縮了縮肩膀,人卻還死鴨子嘴硬,犟道:“是,喝花酒去了。”

阮時解臉色更黑了,仿佛一個大鍋底。

樘華內心送得不成,卻還是強撐著與他對視。

阮時解忍了又忍,對上樘華那雙眼睛,實在忍無可忍,突然伸手一拉他。

樘華被他鐵箍一樣的手拽著,猝不及防之下,整個人往旁邊歪去,眼見就要跌倒在地。

樘華失聲驚叫,“先生!”

阮時解黑著臉,手一拉一帶,將他拉到了沙發上。

樘華整個人趴在沙發裡,阮時解就在旁邊,他心裡窘迫,臉上卻熱得厲害。

阮時解坐下來,伸手按住他的後腰,麵無表情。

樘華在沙發上趴著,心咚咚跳得極為劇烈。

他攥住阮時解的衣角,又喊了一聲,“先生。”

阮時解沒理他,忽然動了一下,而後大掌揚起來,啪一下打在樘華屁股上。

他這一掌沒收力。

夏天穿得薄,軟軟的綢子幾乎卸不了力,啪一聲,清脆的聲響響起,接著就是火辣辣的劇痛。

樘華難以置信地抬起腦袋,淚汪汪控訴道:“你打我!”

阮時解麵色黑沉,沒理會他,啪啪啪又是幾巴掌下去。

樘華被他按著後腰,根本動彈不得,整個人像被打翻了的烏龜一般在沙發上垂死掙紮,奈何隻能屁股微微挪動,無論挪到哪個方向都避不開如影隨形的巴掌。

啪啪啪,清脆的打擊聲響起。

這些巴掌又痛又辣,樘華自小到大不怎麼受府裡關注,卻也未挨過巴掌。

他小時候上瀚海房念書,還有專門的書童,若是哪裡錯了,挨打都由書童來替。

樘華長這麼大,還是第一回被人按到在打屁股,尤其打他這人還是他家先生!

樘華屁股痛,心也痛,淚汪汪的雙眼終於承不足那兩汪淚水,兩行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刷刷往下流。

阮時解半點沒手軟,直到打夠了十巴掌才收回手,沉聲道:“十七歲就跑去喝花酒,你說你該不該打?”

樘華帶著哭腔嚷道:“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你管我?”

“我不是你男朋友,還不是你先生了?”

樘華抽噎了一下,不敢回嘴,腦袋抵在手上,小聲抽泣。

阮時解問:“知錯了沒?”

樘華不理他,一個勁在沙發上發大水。

阮時解見他這樣,也頭疼,他放開按在樘華後腰的大掌,道:“你學過生物,在缺醫少藥的情況下,花柳病等性病有多厲害,你應該也清楚,你去那種地方,要是染上了病,該怎麼辦?”

樘華後腰被他大掌燙得幾乎失去了知覺,原本還趴在沙發上失神,聽到最後一句,他一咕嚕爬起來,對自家先生怒目而視,“我就是去喝酒聽曲兒,沒叫相公!”

“相公?”阮時解銳利的眼睛危險地眯起來,“你還去南風館了?”

樘華見他神色,懷疑他下一刻就會按到自己再打一頓,心裡又怕又不服氣,哼哼唧唧挪遠了些,“我不做什麼,我就是去瞧瞧那些人怎麼樣,我又不喜歡除你之外的男子。”

阮時解盯著他,道:“最好是。”

樘華鼻子都哭紅了,鼻尖掛著一滴淚水,嚷道:“你又不喜歡我,管我床上的事做什麼?”

阮時解沒回答,隻道:“下回讓我知道你喝花酒,你還得吃教訓。”

兩人對峙了一會,樘華先軟了下來。

他半仰起腦袋,沮喪地問:“先生,我真不行麼?你嫌我小,我總會長大,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有朝一日我會比現在的你還大,你不喜歡我這個人可以,你怎能不喜歡我的年齡?”

說到最後,他滿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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