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梓今年十六,何樺十五,兩人剛跟在樘華身邊時十分瘦小,現在張開了些,卻也不算強壯。
他身旁無人可用,隻叫莊頭協助何梓,而後讓他挑大梁。
何梓何樺兄弟倆皆忠心有餘,能力不足,還有得磨煉。
樘華見何梓辦事不利,並未責怪他,隻時常往這頭跑。
何梓見狀反而更加愧疚,在心中責怪自個無能,辦差也更用心。
樘華見他迎上來,道:“將綠礬搬下來,再找個乾淨不沾油汙的鍋,待會有用。”
何梓忙彎腰上前搬下綠礬。
何樺道:“公子,我去讓廚娘炒幾個菜整治午飯罷?”
“成。”樘華揮揮手,跟著何梓,“金箔可買了?”
“買了,今早與林掌櫃一道去買,還請寶林齋的掌櫃牽了下線。”
“成,我瞧瞧金箔。”
何梓忙引他去。
金箔價貴,他們賣了五斤,金燦燦的金箔裝在匣子裡,彆莊這裡的守衛正重點看守著。
樘華伸手捏起一小撮金箔起來看了半晌,見金光閃閃,細碎耀眼,點頭道:“成,暫時先用這些。”
他將匣子放回去,又問:“豬皮、牛皮等可買了?”
“買了,已在石灰乳中泡著了。”何梓不敢怠慢,忙帶樘華去看。
樘華用棍子攪拌了一下,細細看過之後點頭,“下午先炮製綠礬。”
他們說話間,廚娘已將飯食整治了出來。
樘華帶著雷行他們先去簡單用過飯,而後帶著何梓何樺與幾個忠厚老實的仆從在院子裡生火製硫酸。
樘華隻教他們製,並不上前,準備好後,院子裡每人鼻端蒙著一張沾過水疊起來的厚棉巾,又讓他們拿好厚厚的木鍋蓋後,小心煆燒綠礬。
這口灶專門用來蒸煮綢子等物,灶下有個風箱,樘華令他們大力鼓風,放乾柴。
他們在外邊,日頭曬在腳邊明晃晃,天氣熱得不成,這麼一燒火,跟蒸籠一般。
很快,鍋裡的綠礬散發出刺鼻氣味。
樘華囑咐他們當心。
何梓何樺看得心驚膽戰,何梓勸道:“公子,要麼您先去廳裡坐著,待綠礬煆出來後小人再叫您?”
“不必,你燒便是。”樘華不為所動,“換人,加火,儘量站遠些,莫靠近。”
他們煆燒綠礬不用鍋鏟,用長棍,每人都站得極遠。
哪怕如此,不多時棍子便被綠礬水燒黑了,周圍一乾仆從聞到這股味道心驚膽戰,礙於主子在,不敢說出來。
樘華十分鎮定,他們還沒有弄出琉璃製品來,他便讓人用水缸準備裝鹽酸硫酸。
厚陶大水缸放在一旁,裡頭水早已曬乾了。
一個多時辰過後,樘華讓他們拿起鍋蓋,遠遠瞧了一眼,“成了,站遠些,慢慢將鹽倒進去,多攪拌幾次。竹筒呢?小心些,將濕布堵住一旁,將裡頭的煙氣收集出來倒入水中。”
仆從們按照他吩咐麻利動作著。
製作明膠對鹽酸濃度要求並不高,樘華估計這種粗陋的製取方法應當夠用了。
身旁一圈下人都不知他究竟想做什麼,隻小心按樘華要求,將刺鼻的氣體導入水中,燒開過的井水被通入氣體後咕嘟咕嘟冒著泡,顏色也變了。
彆的不說,就衝著幾手,在場的仆從們對樘華都多了幾分發自內心的敬佩。
樘華見鹽酸弄好了,時間還早,乾脆指導他們製起明膠來。
這一弄便弄到傍晚,樘華見夕陽西下,知曉回去後城門多半關了,乾脆就留在彆莊,讓他們連夜印暗瑞紋。
先前秋雲紋已印過一回,大夥印起暗瑞紋來十分熟練。
樘華叫他們在染料裡加上明膠,又加上金箔,而後攪拌均勻,拉著長長的布匹一點點印上紋路。
暗瑞紋整體呈現金色,是個抽象的福字枝葉紋,原本黃褐色的顏料印在烏黑的香雲紗上,平平無奇,加了金箔之後,效果立刻顯得十分不一般。
他們晚上點蠟燭印出來的紋路,哪怕在燭光下,這暗瑞紋也散發著細碎的光芒,大氣異常。
天氣熱,染料乾得快,樘華摸摸已經乾了的紋路,上麵金箔被粘得十分牢固,他用手摳,才十分費勁地扣下一塊來,想來平常應當不會掉。
“成了?”何梓茫然地看著樘華,嘴唇有些顫抖,“公子,真成了?”
樘華篤定點頭,“成了。”
何梓“哇”一聲哭出來,喊了一句,“成了!”
樘華拍拍他的肩,“明膠應當夠用了,我不在,你們莫自個弄明膠,剩下的布匹能染多少便染了罷,六月十號前儘量將暗瑞紋的香雲紗染完。”
何梓用力抹了下眼睛,“是!定不負公子所托。”
樘華看著這布,心裡頭隱隱有些想法。
六月,聖上將帶著諸妃到城外雲霞園避暑,許多受寵的臣子與宗親也將作陪,若他有能力,完全可將這事弄成他的新品發布會。
名頭不叫這名頭,操作卻是這操作,若一舉成功,他們再掙三十萬兩怕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眸子裡閃著難以言喻的光。
何梓抹眼淚的間隙,望見他家公子幾欲發光的眸子,心裡一凜,生出深深的敬畏。,新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