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做過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薑憲對曹太後的心思還把握得很準,她這樣,曹太後不僅沒有覺得自己被冒犯了,還覺得薑憲這小姑娘越大越懂事,溫婉端莊,很討人喜歡。
曹太後臉上的笑容又溫和了幾分。
太皇太後看著卻覺得膈應。
曹太後她是知道的。
她不喜歡曹太後,也就連帶著不喜歡曹宣,瞧不上破落戶的曹家了。
“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天天一個樣子。”太皇太後壓著心裡的不悅應付了曹太後兩句轉移了話題,道,“皇上也有幾天沒來我這裡了,他可還好?我聽劉小滿說皇上這幾天都吃得不香?是飯菜不合胃口嗎?可叫太醫去瞧了?”
劉小滿常代太皇太後去問話。
曹太後聞言笑道:“叫太醫去瞧了,說是積了食,不是什麼大事,禁了幾天食就好了。”她說著,目光又落在了薑憲的身上,道:“上次過來時喝的杏仁茶很好喝,聽說是你親手做的?沒想到保寧還會做茶點。”
薑憲是誰?
鎮國公府大小姐,永安大長公主的女兒,享親王俸祿的郡主,太皇太後捧在手裡怕摔著,含在嘴裡怕化了的人,彆說是曹太後了,就端給太皇太後“親手”做的東西那也不過是站在茶房裡指點宮女太監是在茶點上灑點山楂片好還是放點葡萄乾好。
曹太後是宮裡的人,怎麼會不知道。
她這麼說不過是在委婉地告訴薑憲她有話跟太皇太後說,讓薑憲回避而已。
若是前世那個無心的薑憲,她可能一時還聽不出曹太後的話外之話,可重生回來的薑憲在當太後的時候自己平時就沒少這樣跟人說話,哪裡還需要彆人提點,不僅想也沒想地站了起來,還落落大方地問曹太後:“難得您說喜歡,那我再去給您衝一碗吧?不知道您喜歡放些乾果還是放些漬糖?”
曹太後看她的眼神就更滿意了,慈愛地嗬嗬笑了幾聲,道:“都好,都好。”然後目光一轉,把後知後覺跟著薑憲一起起身的太皇太妃留了下來:“你坐。讓保寧忙去,我們坐著說會話。”
太皇太妃隻好又重新落座。
薑憲心裡卻盤算起來。
曹太後向來是無事不登三保殿的。既然把太皇太妃留下來了,看來不是想通過太皇太後給她伯父傳話……十之**是宮裡的私事……可這後宮冷冷清清的,能有什麼私事?難道是給趙翌選後?
可前世沒聽說曹太後要給趙翌選後啊!
就算她最後做了趙翌的皇後,那也是因為她伯父親自帶著三千禁衛軍把曹太後圍在了萬壽山,趙翌頗有些論功行賞的意思。曹太後在的時候,可沒打算給趙翌找個像她這樣身家背景顯赫的皇後。
曹太後到底來乾什麼呢?
薑憲心裡頭轉個不停,腳下卻絲毫沒亂,步履輕盈地出了東暖閣。
淒風冷雨的,她出來就打了個寒顫。
她身邊的大宮女丁香已抱了件桃紅色鸞鳳穿牡丹的刻絲灰鼠披風出來,急急地給她披在了身上:“郡主,您小心著了涼。”
薑憲“嗯”了一聲,攏了攏披風,往設在偏殿的茶房去。
曹太後在大壽之前,大赦天下,宮裡凡滿二十歲的宮女、三十歲的女官都放了出去。丁香和她另一個大宮女藤蘿就是這次放出宮去的。後來一直服侍她的是百結和情客。她對丁香和藤蘿的麵孔都有些模糊了。
她被趙璽毒死,百結也就罷了,做了李謙的妾室,因為李謙沒有正室,內宅由百結主持中饋,頗受李謙敬重,她不擔心。隻可惜了情客,事出突然,沒有把她安排好。
她不準備嫁趙翌了,百結不用跟著李謙了,情客也不用跟她熬了,她今生怎麼也要照看著點倆人才是。
隻是這宮裡人多口雜,與其這個時候提攜兩人,還不如等丁香藤蘿出宮了再說,免得彆人以為百結和情客使了什麼手段,以後不好服眾。
那邊早有機敏小太監趕在薑憲的前頭撩了茶房的簾子。
薑憲進了茶房。
一陣熱氣撲麵而來。
丁香快步上前幫她脫著披風。
她卻越過丁香的肩膀看見茶房裡站著兩個穿著青藍色錦衣,一看就不是內侍的青年男子。
薑憲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