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謙的腦子這會兒好像特彆不好使了似的,道:“那又怎樣?”
“你傻啊!”薑憲忍不住道,壓低了聲音,“邊關打起仗來還有誰去種糧食?何況九邊並不適合種莊稼。他們的糧食都是蘇浙那邊的商人為了換取鹽引從兩湖送過來的。你到任站穩腳跟之後,就給趙翌上個折子。你就說,你到了山西之後才發現,兩湖到九邊路途遙遠,那些蘇浙的商賈隻為謀利不顧國家社稷,買賣鹽引,使得九邊糧食的價格居高不下,運糧損耗越來越高。山西總兵府曆年欠軍餉數額頗大,棄籍而逃的軍戶逐年增多。請朝廷允許山西總兵府負責宣府、大同、太原、榆林、山海關等邊鎮的糧食運給,貼補軍餉。”
負責運送糧食的那些挑夫們的口糧也算在運送的糧食裡麵,如果管理不善,有時候一趟差事下來,隻能交一半的糧食給邊鎮的總兵府。
說到這裡,她狡黠地笑,道:“國庫空虛,趙翌根本拿不出那麼多的銀子把曆年所欠軍餉發給你,你提出來讓山西總兵府的官兵給幾個總兵府當挑夫,既可以讓官兵們吃飽肚子,還可以抵一部分軍餉,他肯定答應。至於到時候人手不足,是你們雇了挑夫幫著運送糧食,還是你們讓官兵在當挑夫,誰拿了名冊去一個個的點名不成?”
還不是你想招多少人就招多少人。
李謙原本還有些漫不經心,聽著聽著,眼睛都亮了起來。
“你怎麼像諸葛亮在世。”他眼裡是毫不掩飾的驚豔,狠狠地誇著她,“這主意可真好!你怎麼想出來的?我還準備賄賂胡以良,讓他以修河道或者是其他什麼名義召一批人……你這個主意可真好。”他越說越興奮,“還有你上次給我出的主意,我反複地跟我爹說了好幾遍,還告訴他這個消息是我無意間從你伯父鎮國公那裡聽說的,我爹這才相信,第一次去拜訪胡以良的時候打聽到他是屬鼠的,就給他打了個實心的老鼠。他收到東西不知道有多高興。專程留了我爹在衙門裡吃飯,把我爹高興的,又讓人買了批金子回來。說在酒席上胡以良提到馬上是他夫人生辰了,準備他夫人生辰的時候再照著他夫人的生辰用金子打個實心的屬相……”
薑憲聽了鄙視地撇了撇嘴。
李謙隻是笑。
薑憲就拍了拍手,道:“好了!你還有什麼事?快說!說完了我也該回去了。我們都在外麵晃悠半天了。應該快到晚膳的時候了吧?”她說著,這才發現這烏蓬車沒有車窗,光線全靠前麵車轅掛門臉的一塊明瓦。如今那明瓦灰蒙蒙的,馬車裡的光線也暗淡下來。
她吃了一驚。
沒想到她不過隻是和李謙說了幾句話而已,時間已經這麼晚了。
“我得回去了。”薑憲對李謙道,“你有事就長話短說。”
李謙想了想,道:“你去過山西沒有?”
“沒有!”薑憲有些不高興,她覺得李謙這是在笑話她,她不由挑釁般地道,“我去過最遠的地方是萬壽山。”
他知道李謙到過福建,還去過廣州和浙江。
李謙看出她不高興,就把茶幾上裝著伏苓糕的攢盒挪到了她的手邊,賠禮般地道:“我老家在汾陽。但我爹召安之後,就把汾陽的老宅子鎖了起來,又不敢修繕,破得不成樣子了。我爹上任之後,我們回鄉去祭了祖。伏玉先生讓我爹把老宅子重新修一修,說是人靠衣衫馬靠鞍,我們這麼多年不在老家,怎麼也要做出副衣錦還鄉的樣子。修老宅子就是最好的辦法了。
“我爹同意了。
“拿了五萬兩銀子,準備把老宅重新修一翻。我們全家都在總兵府住下了。
“可我覺得總兵府來來去去的都是人,不大好。就在總兵府後麵的夾巷買了個一門四院的宅子。雖說不大,但收拾了還是挺不錯……”
薑憲麵露困惑,道:“你到底想說什麼?!”又道,“我發現你今天很奇怪,東扯西拉的,話好像特彆的多。”
李謙聽著就坐直了身子,神色肅然地望著她,表情顯得鄭重又端穆,道:“保寧,你願意和我去山西嗎?”
“什麼?”薑憲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好像聽錯了似的。
李謙就又說了一遍:“保寧,你願意和我去山西嗎?我現在雖然名聲不顯,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四品武官,可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一輩子都一心一意地對你的!隻要你想要的,我都會想辦法為你辦到的。你隻要等我幾年,給我幾年時間,我一定不會比這世上任何一個男子差的!”
薑憲整個人都懵了。
覺得李謙說的每一個字她都懂。
可這些字串在一起,她就一個字都聽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