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屋裡的人很多,房夫人就算是轉過身去,也讓人發現了她在抹眼淚。
齊夫人忙摟了她,道:“你看姑爺這聘禮,有幾個比得上?您有什麼不放心的,快彆掉眼淚了,李家的人馬上就要過來了。”
房夫人點了點頭,見薑憲睜大了眼睛望著她,滿臉的擔心,想著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就算自己再難過,也不能這個時候哭出來,破壞了氣氛,遂強打起精神來笑道:“我這不是看著這孩子沒心沒肺的,替她著急嗎?你們說,有誰馬上要下定了,還隻知道惦記著吃的?”
大家又是一陣笑。
薑憲心裡有點難過。
前世外祖母、大伯母倒是歡歡喜喜地把她送進了宮,可不過一年的功夫,太皇太後殯天,大伯父和大伯母之後就開始為她愁白了頭。
今生她還沒有嫁,已經惹得大伯母這樣的傷心,她再不能如此的不孝了,她會好好地和李謙過日子的。
薑憲不由拉了拉房夫人的衣角,低聲道:“大伯母,您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的。再也不讓您為我操心了。”
房夫人看著她那副乖巧溫順的模樣兒,想著她小時自己每次進宮去看她時,她都是規規矩矩地坐在小凳子上由著乳母喂那味道寡淡的藥膳,從來都不吵不鬨的……說得是金枝玉葉,可普通女孩子家吃過的東西她根本嘗都沒有嘗過,房夫人眼淚到底還是沒有忍住,簌簌地落了下來。
“哎呀!”齊夫人忙掏出帕子塞到房夫人手上,“您這是做什麼呢?快彆哭了……”
不知道為什麼,薑憲看到齊夫人這樣,也跟著傷心起來,眼淚自有主張地落了下來。
“你怎麼也哭了?”孟芳苓忙托著薑憲的下頜把她的臉給抬了起來,防止淚流下來,並且急聲喊著百結,“快拿帕子來,小心妝花了。李家的人看了該笑話了!”
百結忙上前用帕子給薑憲擦著眼角。
屋裡正亂著,七姑快步走了進來,道:“夫人,郡主,李家下定的人過來了。”
齊夫人忙丟下房夫人去迎客。
眾人又是一陣慌亂,好不容易把薑憲和房夫人安撫好了,七姑領著李家的人過來了。
李謙生母沒有兄弟姐妹,外祖父早逝,家中已經沒人了。
李長青兄弟兩人,他排行第二,哥哥在他進山當土匪沒多久就病死了,嫂子丟下還在繈褓中的侄兒改了嫁,雖說他還有族兄族弟,可不是因為當初他當土匪怕被朝廷問罪跑了,就是跟著他一起做了土匪,混得比他還差。不要說是娶了個郡主的兒媳婦,就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兒,這些親戚也拿不出手,更不要說去給個有著郡主頭銜的兒媳婦插簪了,隻怕丟了臉都不知道是為什麼丟得臉。
至於他的續弦何氏,他當初娶她就是怕委屈了李謙,特意選了個小門小戶家的閨女,跟了他幾年走出去都低頭含胸沒有什麼長進,他就更不願意她出去給李謙的婚事添亂了。
所以這次李長青請的是太原知府李奎的夫人楊氏幫著去給薑憲插簪。
楊氏出身江西上饒,祖上曾經出過閣老,在江南也是頗有聲望的官宦人家。她三十出頭的樣子,穿了件寶藍色遍地金的褙子,梳了個圓髻,戴著朵點翠鑲珍珠的大花,耳朵上墜著紅寶石鎏金耳環,身材微腴,白淨圓潤的臉龐,大大的杏眼,未語先笑,給人親切之感。
她由齊夫人陪著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七八個捧著紅漆描金匣子的仆婦。
“鎮國公夫人,”她笑盈盈地和房夫人見禮,“久仰夫人大名,今日能得一見,真是三生有幸。”
“夫人客氣了。”房夫人笑著攜了楊氏,“早就聽說上饒楊氏的賢名,得知夫人原來隨夫婿在太原任上,我喜出望外。以後郡主也有個能說得上話的人了。”
兩人客氣地寒暄了幾句,楊夫人開始提起此次前來的目的:“李家人丁單薄,李大人得知太後娘娘賜婚,感激不儘,生怕有所怠慢,特托了我來給郡主插簪。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夫人和郡主多多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