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憲的整顆心都激動起來,她拉著白愫,挑挑撿撿,擺弄了一下午的衣服首飾,就是李驥晚上喝得麵紅耳赤地回府,她也不過是見了他一麵,沒有留他說話。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薑憲就起來了,梳洗打扮,用了早膳就往紫竹院去。
白愫陪著她。
太皇太後有沒有變老?
有沒有因為她突然遠嫁而傷懷不止?
有沒有好好的吃飯穿衣?
有沒有覺得寂寞無聊?
薑憲有好多話想問太皇太後,又不知道應該先問哪一句,再問哪一句。
她緊緊地握住了陪她同去的白愫的手。
白愫輕輕地拍著她手臂,溫聲地安慰著她:“沒事,沒事!太皇太後她老人家好著呢!我每個月都會進宮去給她老人家問安,陪著她老人家打牌。田醫正也每三天就去請次平安脈。太皇太後前些日子還吃了塊五花肉,身體好著呢!你不用擔心。宮裡和你走的時候一樣。”
可照著薑憲前世的記憶,她及笄三個月之後,太皇太後就去了。
她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強露出笑容:“我沒事,就是好久沒有看見外祖母,想得厲害!”
想當初,白愫剛進宮那會想父母也想得厲害。
她能理解薑憲的心情,一直安慰著她。
太陽漸漸地升了起來,馬車的溫度變高,紫竹院也到了。
紫竹院是萬壽寺的下院,顧名思義,種滿了竹子。
幽篁百出,翠竿累萬,景致十分優美。
她們到達的時候,太皇太後和太皇太妃的禦駕還沒有到,薑律領著七、八個隨從服侍戴著帷帽的薑憲和白愫到竹紫院裡喝茶。
薑憲不停地絞著帕子,根本不知道茶的滋味。
薑律看著好笑,道:“總算你也有這一天。看你以後還嘲不嘲笑我了!”
那應該是小時候的事了吧?
薑憲早已經不記得了。
她抿著嘴笑,眉宇間還是蹙得有點緊。
薑律隻好親自給她奉了杯茶,道:“你最喜歡的大紅袍,喝幾口定定神。彆見著太皇太後了,她老人家沒什麼,你先哭出來了。太皇太後如今年紀大了,傷不得神,你要克製些才好。”
薑憲連連點頭。
可當引渡的小船把她和白愫送上了官船,她蒙著臉,低著頭快步走進船艙,看見那熟悉的明黃色坐墊時,卻忍不住熱淚盈眶,差點就落下淚來。隻是她的淚沒有落下來,太皇太後看著自己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外孫女如今要見她一麵還要藏頭藏尾的,頓時悲從心起,沒能忍住,由幾個宮女簇擁著就朝薑憲迎了過來,張開雙臂喊了聲“我的乖乖”,眼淚籟籟地就落了下來。
“外祖母!”薑憲乳燕投懷般地撲了過去。
太皇太後一把抱住了自己最疼愛的外孫女。
“我的保寧,我的保寧!”太皇太後的眼淚落得更凶了,“還知道來看外祖母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她的眼淚落在了薑憲身上。
趴在太皇太後肩頭的薑憲鼻尖全是太皇太後常年禮佛染上的龍涎香,味道幽遠,帶著些許刺鼻的膻味,不好聞,卻讓她如回到從前,倍覺得溫暖和安心。
“外祖母,”她喃喃地道,“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嫁得那麼遠,讓您這個年紀了還膝下空虛,沒有個承、歡的小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