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小姐急得團團轉,可神色間卻不敢流露分毫。
她笑吟吟地回答著眾人的詢問,眼角的餘光卻一直沒離開薑憲。
薑憲靠坐在太師椅上,手肘撐在椅靠上,身子微傾,神色間帶幾分慵懶的鬆懈,沒有大家閨秀的端莊肅然,卻莫名地讓人感覺到一種睥睨天下的傲慢,仿佛這滿屋的貴婦人沒有一個能入她眼似的,她坐在這裡,不過是無聊了打發時間而已。
再看夏夫人,麵色凝重,嘴角緊緊地抿著,像家裡死了人似的,死氣沉沉,透著形單影隻的寂寥。
董大小姐的心狂跳起來。
董家世代商賈,沒有地位。所以雖然巨富,可每一個到西安來做官的封疆大吏他們都不敢得罪,卻又不敢和這些人走得太近,一是怕被連累,成為哪個封疆大吏的人,在朝堂風雲中被犧牲掉,二是怕被惦記,覺得董家有的是錢,取之不儘,用之不竭,今天約你逛集市要買個萬兩銀子的屏風,明天約你出去玩要你給院子裡的頭牌贖身……幾家齊上,董家就是有金山銀山也擱不住。
所以他們會給每個封疆大吏孝敬,卻隻和一個人走得比較近,若是董家有什麼事,也隻找這一個人。
董家最先開始看中的是夏家。夏家也如他所料,痛痛快快地收下了董家的孝敬。可讓董家沒有想到的是,夏哲收了銀子卻端著個架子不願意辦事。幾次董家的生意求他幫忙他都推諉搪塞,讓董家丟了大臉。
董家沒有辦法,幾經試探,找上了楊家。
可楊家卻怕出了風頭被李瑤清算,隻敢在暗中幫襯董家,而不敢出頭。
隻是這樣一來,董家的生意也受到了限製。
董重錦隻歎自己運氣不好,準備著熬過夏哲的任期再做打算。
就在這時,楊俊卻向董家討了兩萬兩銀子。
沒幾天,華陰縣的事就傳開了。
董重錦有些後悔攀上了楊俊。
除了開國立朝之時,自古以來就沒有哪個武官鬥過了文官的。
可事情卻急轉直下,讓所有的人都出乎意料之外。
程飛去了荊州任知府,華陰縣百戶毫發無傷,繼續在華陰縣稱雄稱霸。
明麵上,程飛贏了。
可實際上,文官沒能鬥過武官,已經是輸了,而且是碾壓性的輸了。
就在這時,楊俊想向他介紹李謙,並有些愧疚地道:“我自來西安任上,得到董老爺很多的照顧,隻是我年事已高,壯誌消磨,誌不在仕途,恐怕要辜負董老爺的厚愛了。好在是我還認識幾個人,想趁此機會借董老爺幾盆花,辦個賞花會,請了嘉南郡主和陝西行都司的李都指揮使來家裡做客,董老爺和令愛幫我陪陪客人,不知道董老爺意下如何?”
董重錦不知道程飛是怎麼去的湖廣,可他卻聽說過鼎鼎大名的嘉南郡主和因為娶了嘉南郡主而一躍晉升正二品的李謙。
這樣的人物,他並不想認識。
兩人都是還在年少,又都是天之驕子,特彆是嘉南郡主,據說是能讓皇上都退讓的人物,這樣的人,一句話說錯了,就有可能惹來滅門之災,一句話說對了,也有可能魚躍龍門,董家從此成為朝中新貴。
一念之間是生死,風險太大。
這並不是董家的立家之本。
可楊俊的話已經說出了口,他卻不能拒絕。
董重錦是硬著頭皮答應下來的。
董大小姐也是硬著頭皮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