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立刻熄了火。
她想著自己手裡還有三、四千兩銀子的體己,就算何大舅一時不還銀子,她也夠用了,遂不再去追究放在何大舅那裡的銀子了。
可何大舅太太卻怕李家誤會,回家之後就催促著何大舅去見了李長青,把剛才發生的事都告訴了李長青,並道:“我隻有瞳娘這一個女兒,她嫁了,我也沒有什麼要用銀子的地方了。您放心,我妹子的陪嫁我一分錢都不會動,隻是暫時放在我這裡罷了。您要是不放心,可以讓賬房上的人每個月都去我那裡查賬。”
“我怎麼會信不過你呢!”李長青目光誠懇地望著何大舅,真切地道,“說起來,這件事全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治家無方,哪裡會讓你背了這個黑鍋。可我也沒有辦法了,總不能讓她鬨出笑話來,耽擱了宗權的前程吧?自夫人嫁到我們家來之後,舅兄你幫李家良多,我都記在心裡。這一次也隻能再麻煩你,等阿駒娶了媳婦就好了。”
言下之意,是要把李府主持中饋的事交給李駒的媳婦。
何大舅訝然。
李長青解釋道:“郡主畢竟不是一般人,又是嬌生慣養著長大的,總不能讓她去主持中饋吧?”
何大舅想到憲薑居然不吃雞肉隻喝雞湯的做派,覺得李長青言之有理。又得了李長青這一番肺腑之言,越發覺得自己肩上擔子很重,限製何夫人花錢的事還是得幫李長青挑起來。
“姑老爺放心。”他沉吟道,“我也知道錢是人的膽,我妹妹這些年做事有些出格,與姑老爺待她寬厚,從來不曾在吃穿用度上虧待她有關,也與她手有大筆陪嫁有關。我會打理好她的陪嫁的,到時候一定會完完整整地把她的東西交到阿駒和冬至手上的。”
李長青向何大舅道謝,留了何大舅用午膳。
何夫人這邊氣來的快去的也快,讓小穗關了門,清點了自己的庫房之後,發現除了銀子,還有些福建的剔紅錦盒、景德鎮的官窯的梅瓶花觚、江南的綾羅綢緞,足以夠她打發人,給人隨禮了,心裡又平靜下來,親自去了冬至的宅子,指使著丫鬟婆子把冬至住的地方打掃了個乾淨,不管手摸到哪裡都沒有粉塵,她這才作罷。
這樣過了兩、三天,李驥和冬至到家了。
看到女兒,何夫人還是很高興的。
她在垂花門前迎到了冬至。
冬至比去的時候高了半個頭,從前做的衣裳都不能穿了,下了馬車,箍著鎏金珠花丫髻,銀紅色焦布比甲,月白色水墨畫的月華裙,挺直的腰杆,從容的神態,不慌不忙地舉止,讓何夫人差點認不出來了。
“冬至!”她遲疑地喊了女兒一聲。
李冬至綻開一個略帶幾分靦腆的笑容。
她身上這才流露出些許屬於從前那個小姑娘的模樣兒。
“冬至!”何夫人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她上前幾步摟住了李冬至,急聲地道,“你在西安可好?有沒有想娘?吃得好不好?功課難不難?”
李冬至摟了母親的腰,笑道:“我在那裡一切都很好,您不用擔心我。大嫂很照顧我和二哥。”
何夫人知道薑憲不會虧待李冬至的,可女兒到眼前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上上下下地將李冬至打量了半晌,在李冬至的身上的確是沒有看見半點的不好,她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來。
跟著轎子走過來的李驥這才有機會上前給何夫人行禮。
何夫人笑嗬嗬地看著他,覺得不過幾個月不見,李驥也長高了一些,看上去更精神了。
她訕訕然地問了李驥幾句話,就打發了李驥:“你快去洗漱更衣去!你爹聽說你們這兩天回來,衙門都不去了,一直在家裡等著你們呢!等你們收拾好了,我們一起去給你爹請安。”
李驥應聲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