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憲的眼淚就掛在了臉上。
外祖母,外祖母,居然醒了過來!
是不是說,今生已經和前世不一樣了呢?
薑憲撲到了太皇太後的懷裡。
“我,我隻是害怕!”她喃喃地道。
“害怕什麼?”太皇太後坐了起來,笑眯眯地摸了摸薑憲的頭發,慈祥又和藹,哪裡還有半點剛才的銳利,“是做惡夢了嗎?還是聽到什麼聲響嚇著了?”
太皇太後語氣和煦,如果秋日正午的陽光,灑落在薑憲的心裡。
“是做惡夢了!”她趴在太皇太後的懷裡,“我做了一個惡夢!”
太皇太後醒了過來。
是不是明天她老人家也不會逝世呢?
薑憲緊緊地握住了太皇太後的手,道:“是個惡夢!”
那對她來說,就是一場惡夢。
現在,夢醒了一半,就看明天了。
薑憲喜極而泣,一整天都不離太皇太後半步。
太皇太後好不容易趁著她累極了午睡時悄聲對太皇太妃道:“這孩子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怎麼今天像三歲的小孩子似的,一不看到我就神色慌張。難道真的是做了惡夢?”
皇上是真龍天子,身邊是沒有汙穢的,所以沒辦法說是撞了邪。
太皇太妃含蓄地笑道:“小孩遇到娘,無事也哭三場。郡主遠嫁到西安,哪有不想家的時候。遇到了您,肯定是要撒撒嬌的,您不用擔心。我等會兒叮囑芳苓和掌珠都看著郡主一些,郡主若是有什麼事,肯定瞞過不她們倆個的。”
太皇太後安下心來。
下午跟著田陳氏學太極的時候一定要拉了薑憲和白愫跟著一起學。
白愫就當是舒展身體了,跟著田陳氏學得還挺認真的。
晚上,薑憲又吵著要和太皇太後一起睡,太皇太後想起白天太皇太妃說的話,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笑著答應了。
薑憲高興極了,脫了鞋襪就爬上了太皇太後的床。
太皇太後就想起薑憲小的時候,不願意和乳娘睡的時候就吵著要她,她偶爾答應讓薑憲和自己睡,那孩子就小時候,歡歡喜喜地脫鞋脫襪爬到床角裹了被子閉上眼睛裝已經睡著了,生怕她後悔似的。
她的心頓時就軟得一塌糊塗,親手幫薑憲掖了被角,笑道:“也不知道你急什麼?還好你爹和你娘隻生了你一個,要是再多幾個姐妹,你豈不是要把他們都擠到床底下去了?”
薑憲裹著被子笑,隻露了雙眼睛在外麵,黑漆漆的,卻又澄清透亮,讓人想起秋日的湖水,冬日的星晨。
太皇太後看著就喜歡,摸著她頭道:“睡吧!睡吧!可不能頑皮了。”
薑憲無聲地點著頭。
孟芳苓進來親自給她們放了帳子,小宮女們點香爐,滅了通明的宮燈,移了一盞燈火如豆的瓜燈進來。
拔步床的光線就暗了下來。
淡淡的龍涎香從鬆柔的被子裡彌漫開來,縈繞在她的鼻尖,讓她像回到小時候,被太皇太後抱在懷裡,輕輕拍著,原本應該睜大了雙眼的夜晚,卻很快支撐不下去,沉沉地睡去。
等薑憲猛地驚醒,她騰地就坐了起來,還沒有看清楚周圍的事物就心裡發慌地嚷道:“外祖母呢?”
她耳邊就傳來太皇太後不緊不慢,含著笑意的聲音:“這才出宮了幾個月?怎麼還越活越小了?醒了也不睜開眼睛緩口氣就瞎嚷嚷,知道的你這是還沒醒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遇到賊了。這都是跟誰學的!”
薑憲循聲望去,就看見太皇太後正手撚著十八羅漢的佛珠正坐在臨窗的大炕上,麵前還攤著本佛經,正笑著望著她和孟芳苓打趣。
高麗紙糊著的窗欞明晃晃的,有些刺眼。